The Lost Days
06.
Chase沒有回特狀課、也沒有回Pit,直覺告訴他不能讓蠻野天十郎接近核心,至少現在不行。他跨上摩托車,跟著Signal Chaser的方向行駛而去,並在途中挑了一個廢棄工廠停下來。
無人的廠房裡,Chase再度解除蠻野的待機模式。
『看來你並不信任我,Proto Zero。』蠻野說道。
「為什麼要幫助剛?」Chase算是默認了蠻野,直搗重點提問。
『剛是我的兒子,而且我也想為以往犯下的錯誤贖罪。』
蠻野的聲音聽不出情緒起伏,讓Chase無從琢磨他這番話有幾分可信。
他曾聽Heart談起蠻野天十郎是個性格惡劣手段骯髒的人渣,以Heart不對朋友保留任何秘密的個性,Chase不認為Heart會在提到蠻野時撒謊或者加油添醋。這與眼前作為剛的父親,多次出手協助特狀課的蠻野天十郎,幾乎南轅北轍。
除此之外,Chase對於蠻野曾在Roidmude之間扮演的角色記憶猶新。
「Medic復活前,是你幫Brain改造我的程式,讓我以Roidmude看門犬的身分為他們所用。」Chase不是提問,而是篤定的直述句。
『我不否認。』
「既然你認為要為了做出Roidmude贖罪,為什麼在剛搶下你之前甘願為Heart他們做這些?」
『Proto Zero,現在的我只剩下數據化保存的大腦。』蠻野在平板螢幕上投射出的臉部嘴唇不斷動著,似在說話又不真實:『遭到Heart背叛時我只來得及將自己的意識與知識電子化保存起來,隨即被Brain移轉到這個裝置上,他們是隨時可以消滅我的,為了存活下來我別無選擇。』蠻野說道:『要消滅Roidmude,你們總有一天會需要我。』
Chase沉默地聽著,雖然判斷蠻野的回應合情合理,卻很難全盤接受。
『怎麼了?Proto Zero。』蠻野問道:『既然已經回答你的問題,我也想問你詢問這個問題的理由。』
「我對你一無所知,蠻野天十郎。」Chase看著平板:「你在Brain手上時是幹部們的機密,連我也沒辦法接觸你,直到剛為了你冒險,我才知道Brain一直持有蠻野天十郎的頭腦。」
Chase盯著蠻野良久,但數據化的電子腦和人類不同,Chase發現自己無法透過觀察獲得更細微的情報了。
「蠻野,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Chase追問。
『我不懂你的意思,Proto Zero。』
「剛是為了消滅Roidmude行動,那你呢?」
『我和剛的目的是一致的。如同我協助你們復活泊進之介以及救回唐澤由香里,我之後的打算,只有作為剛的輔助而行動,如此而已。』
Chase沉默地咀嚼蠻野話中之意。是否信任蠻野,Chase發現自己無法做出結論。
『你在質疑我的動機與目的,Proto Zero。』蠻野說道:『是什麼原因讓你執著於確認我並沒有惡意?』
Chase因為蠻野突然的提問而愣住,不過他旋即在腦內整理出解釋。
「因為剛信任你。」Chase說著,想起剛不服輸的表情以及從來沒給自己好臉色的態度:「而我要確保你不會傷害他。」
『你多慮了,剛是我的兒子。聽過嗎?虎毒不食子,你應該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Chase點頭:「我知道了。既然剛認為你是值得信任的,我沒有異議。」
『Proto Zero,你現在的舉動很接近預防性手段,這是Krim在你的程式下的指令?或者這是你模仿學習機制的成果?』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Chase皺眉。
『無妨,如果你擔心我圖謀不軌,儘管跟著剛保護他。或者你也可以告訴他你的疑慮,看他選擇相信哪一邊?』蠻野說道。
Chase搖頭:「我不逼他二選一。」
『你的做法不是我的風格,Proto Zero,有疑慮的物件就要直接剷除掉,否則等到被反咬一口便覆水難收。』蠻野說道:『不過……畢竟Krim才是你的製作者。比起自己的判斷,會優先考慮人類的決定,這就是他研究人工智慧的最大原則。』
蠻野主動提起Krim,讓Chase想起一個思考許久的問題。
「蠻野,你不打算和Krim合作嗎?」Chase問道:「你們現在的目標是一致的,如果合作的話……」
『唯有這件事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
『Krim不會信任我。剛也不希望我這麼做吧。』
「剛?為什麼他不希望你和Krim合作?」
『關於這點,去和本人確認吧。』
蠻野說完,Chase聽見Signal Bike的引擎聲,抬頭一看果然是Signal Chaser,他停在門邊閃了兩下頭燈。
Chase捧著蠻野走過去,撿起Signal Chaser後細細檢查他帶回來的訊息。
「—--Roidmude 045成功脫逃了。」
07.
藉著Signal Bike的追蹤功能,詩島剛飛快趕上了意圖逃走的Roidmude,旋即變身Mach與對方發生衝突。
前輪槍劃過敵人時掀起一陣火花。
剛在攻防之間分神看向敵人胸口位置,果然看見Roidmude刻著屬於他的編號045。
「Medic的死神部隊嗎?為什麼要殺後藤!」
擊退045時剛又補上幾發子彈並大聲質問。
「後藤和你們有什麼關係!」
蜘蛛型態的Roidmude 045沒有回答剛的質問,只是不斷閃躲來自Mach的攻擊,即使反擊也意圖趁隙離開剛的攻擊範圍。剛很快便發現045實力不如自己、也不打算正面交鋒,好幾次出手都只是虛晃一招。這更坐實了剛推測045是由Medic派出來處理後藤的想法。
「回答我!後藤和你們有什麼關係!」
剛不留情地槍擊045的要害。
「後藤那個物件是他提供給你們的吧!他和你們聯手打算做什麼!你們現在的巢穴在哪!也是後藤幫你們準備的嗎!」
「無可奉告。」
Roidmude 045仍是一個字也不願透露,剛憤怒地一拳將045揍得老遠。
「不想說的話就去死吧!」
看著倒地掙扎的045,剛押下腰帶、蹲低身體準備騎士踢的姿勢。
「那可不行。」
銀鈴一般的少女嗓音介入剛與045的對峙之間,兩人同時轉頭,在視線的遠方,穿著黑色洋裝的女孩踩著如舞步的步伐而來。
「Medic大人……!」
「Medic!」
來者是Roidmude裡唯一的女性幹部,編號009、擁有治癒之力的Medic。她微笑著走向剛與045,一個優雅的手勢,將傷重的045變回核心收回手裡。
「我的死神部隊受你關照了,白色的假面騎士。」Medic對剛說道:「很可惜,今天派他出來是收拾001留下的殘局,並不是來與你戰鬥的。」
「誰管你們那麼多啊!」剛吼道,前輪槍槍口指向Medic:「收拾001留下的殘局?果然你們和後藤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往來吧!」
「嗯?你說的是誰呢?啊,是這孩子今天的目標嗎?」Medic看了一眼浮在掌心上的045核心:「001和他的往來太過密切,我們也是不得已才必須殺了他,以免他將Roidmude的情報散佈出去,那就難以收拾了。」
Medic說得理所當然、雲淡風輕,讓剛更加惱火。
「這也是Heart下的命令?」
「不是的,是我的判斷。以Heart大人的胸襟,怎麼可能將區區一個與001交易過的人類放在心上呢?因此我必須好好為Heart大人把關啊。」
「後藤到底掌握了什麼情報讓妳必須滅口?難道他並不是單純協助001?」剛握緊前輪槍。
「你覺得我會如實告訴你?未免太天真了,白色的假面騎士。」Medic呵斥,但隨即又恢復笑容:「不如這樣,我們做個交易吧。你把從那個不中用的Brain手上搶去的蠻野天十郎頭腦還給我,我就告訴你後藤幫001做過什麼事,如何?」
「妳在尋我開心嗎!誰在乎他幫001做過什麼!」剛吼道:「我找上他是為了揪出你們,但是人在我面前被殺了,開什麼玩笑!」
「哎呀,指派045進行暗殺時我不知道你剛好在場。不過如果你打算靠後藤找到我們的據點,已經來不及囉。」Medic說道,語氣帶著惡意與諷刺:「泊進之介打倒001後我就著手清理與001有關、並且可能成為Roidmude隱憂的人事物。多虧Brain和仁良光秀搞了場鬧劇,替我爭取到不少時間呢。」
剛瞪大雙眼。
「至此,曾和001牽扯關係的人類都處理乾淨了。」
Medic行禮如儀。
「001雖有不輸Heart大人的氣魄與野望,卻攪和進人類的利益鬥爭,與人類合作得來的勝利,只會使Heart大人蒙羞,不要也罷。」
一個旋轉,Medic的身影逐漸消失。
「今天暫且先放過你吧。再會了,白色的假面騎士。」
「喂!站住!」
剛扣下前輪槍的板機時已經太遲,子彈只穿越過Medic變得半透明的幻影,嘩啦嘩啦落地。Medic美麗的微笑在剛眼裡只是無盡的嘲諷與惡意。
「可惡……!」
剛懊惱地踢了下水泥地,深呼吸後解開變身,不甘而憤怒地瞪著Medic消失的方向。
被Medic搶先一步了,剛還在盤算後藤這個線索能取得一些關於Roidmude的有用情報,獨獨漏算Roidmude陣營並不會眼睜睜放著有疑慮的情報源不管。仁良搞出的籠城事件、Brain在唐澤由香里身上下毒,種種惡行讓他們浪費時間奔走,錯失繼續追查Roidmude的好機會。
「算了!消沉也不是辦法。」
剛從後口袋摸出手機,他趕著追擊045,除了腰帶就只帶著手機了。入口網站的新聞速報已經登上後藤在送醫途中不治的消息。
果然沒能救活。
剛一路往下滑動手機畫面,特狀課出動的新聞也在速報頁面上,搭配的是資料照片而非現場照。剛閱讀簡短的文稿,覺得自己似乎漏掉了什麼,眉頭揪在一塊。
直到他點開一張最新的現場照,看見特狀課課長本願寺指揮眾人展開搜查的畫面,而畫面背景正是剛不久前與後藤談話的會議室。
剛猛然想起自己忘記了什麼。
「——老爸!」
他把蠻野天十郎與自己的背包一起遺忘在命案現場了。
08.
特狀課和一課分頭調查了後藤一案,案發現場的會議室雖然沒有安裝監視器,但特狀課的報告指出現場確實出現了重加速反應;另外一方面,一課則是取得員工的目擊證言,並調查了後藤生前交友往來的情況,最後確定這起事件與Roidmude相關。
一課最後的報告指出後藤長期輸送獻金給真影壯一,以便換取自己公司在政府裡的後援,同時後藤的秘書也向警方坦白,後藤確實知道真影壯一的真實身分為Roidmude 001,甚至私下與真影協議過利益分配;至於還有多少人牽扯其中,就是一課接下來的調查方向了。
在這一連串的調查中出現小插曲,一課調閱監視器畫面時發現剛和Chase一同進入現場,於是派追田到特狀課問話;詩島霧子因此得知弟弟當天的行動,氣得狠狠訓了剛一頓。
「真是不走運啊——唉。」
剛藉口還有工作,無視霧子的怒氣溜出特狀課跑了。
不知道為什麼Chase也跟了過來,一言不發地維持三步的距離走在剛後頭。若是平常的詩島剛絕對會怒斥Chase滾一邊去,但看在Chase至少為他對特狀課隱瞞蠻野天十郎存在的份上,剛決定展現一回氣度,就這麼讓Chase跟著自己。
那一天,剛想起自己將背包遺忘在案發現場時,特狀課已經開始搜查、難以回頭取回背包與承載蠻野頭腦的平板了。他正煩惱該怎麼做的時候,Signal Chasery自遠方疾駛而來,後頭則是乘著Ride Chaser的Chase。
一言不發的Chase跨下摩托車,拎著紅色背包走向剛,將背包物歸原主。剛檢查了背包裡的物品,一個也沒少,包括他的父親。
現在這個背包依舊掛在剛的肩膀上。
「想說什麼就說吧。」
剛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回頭,但確實是對著後頭的Chase說話。
Chase沒有立刻回答,兩人一點也不協調的腳步聲佔滿他們之間空氣,就在剛覺得Chase再不開口氣氛就會愈來愈尷尬之時,總是一臉正經的Chase終於說話了。
「剛。」
但是只喊了一聲剛的名字便沒下文。
「幹嘛?扭扭捏捏的。」
「關於蠻野天十郎的事。」
剛沒料到會從Chase口中聽見父親的名字。他警戒地回頭瞪著Chase,眼神大有「你敢在這裡繼續多說一個字我就把你打得誰都認不得」的恐嚇意味。
「……出去說。」
Chase點頭。
但剛其實也不知道該去哪兒。他只是單純不想在特狀課裡提起這件事,省得誰不小心經過就聽到他和Chase的對話,然後暴露蠻野的存在。權衡一會後,剛索性把Chase帶回暫住的公寓,那是他剛租下的房間,只打算住一週,讓Chase知道位置也無妨。
「剛,這是你住的地方嗎?」Chase問道,他跟著剛攀爬老舊公寓的樓梯時便不斷打量環境,進了剛的房間後也是如此。
「暫住而已,過幾天就要搬走了。」剛一邊回答,一邊將背包隨意放在房間裡唯一的茶几上。
只住個幾天,房東有什麼家具,剛也就湊合著用了,他也沒有多少行李,因此顯得房間裡相當冷清。剛抬頭便看見Chase四處觀察,那副好奇的樣子莫名讓剛覺得新奇。
「搬走之後呢?」Chase問道。
「還沒決定。就算決定了我也沒義務告訴你吧。」剛皺眉:「喂,我不是招待你來作客的,你剛剛想說什麼關於我爸的事?」
嘴上這麼說著,剛還是倒了一杯礦泉水,然後將茶几旁唯一一個坐墊空出來,自己一屁股就往地板上坐。
環視房間四處的Chase回過神,相當識相地坐下,和剛面對面。
「關於蠻野天十郎。」Chase坐得相當端正:「你是真的相信他嗎?剛。」
「……什麼意思?」剛又皺眉,覺得無法參透Chase的疑問。
「你對Roidmude深惡痛絕,而蠻野是Roidmude的製作者……」
「這我當然知道。」剛瞇起眼:「爸爸留下爛攤子,倒楣的兒子只能概括承受負起責任收拾,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在於,」Chase看了一眼剛的背包,估計蠻野就在那裡頭:「做出了Roidmude的蠻野天十郎,現在正協助你消滅Roidmude。」
「那不是很好嗎?代表爸爸也在反省自己了。」
「我不覺得實情這麼單純。」
「我說你啊,你是在懷疑爸爸另有企圖嗎?他現在那個樣子,還能做什麼?而且他救活了進哥和由香里,別告訴我你忘記了。」剛直起背脊,上半身前傾,嚴肅地和Chase四目交接。
「我知道他幫助我們許多,只是蠻野現在所做所為,和Heart過去所知道的蠻野相差甚大。剛,Heart告訴過我……」
「別講,我不想聽。」剛打斷Chase。
似乎沒預料到剛會如此反應,Chase閉上嘴,有些不知所措地直盯著剛看。
兩人之間又陷入沉默。
剛低頭避開Chase的視線,十指無意識地互相攪著。
「爸爸是個混帳。」剛在沉默許久後說道:「我和姊姊……從小就不知道他在哪裡、在做什麼,他連媽媽的葬禮都沒出現。」
Chase安靜地聽著。
「我對爸爸的認識,說不定也沒比你對蠻野天十郎的認識來得多。事實上我的身邊除了Krim,沒人和爸爸實際相處過,而Krim一向不願多談爸爸的事,我所知道的,只有客觀上爸爸做出Roidmude、引發Global Freeze的事實。」
剛試著把食指互相以S型繞在一起但失敗了。
「Chase,你想問的是我為什麼相信爸爸的根據吧?」
Chase點頭。
「沒有那種東西。我不知道爸爸究竟能不能信任。我一開始以為那塊平板只是爸爸頭腦裡的知識,沒想過他連爸爸的意識都一起保存起來了。而且……我問他該怎麼做,進哥才能復活的時候,他完全沒猶豫就給了我答案。你帶著唐澤由香里出現的時候,他不也是什麼都沒問就出手了嗎?」
剛依舊低頭自顧自說著。
「這麼說吧,你一直以為你的老爸是個拋妻棄子的混蛋,過了十幾年後再次相遇他卻毫不吝嗇伸出援手,多少會有……是不是誤會他的感覺……算了,說這些你也不會懂,你這個機械人形。」
「只是因為這樣,就能信任蠻野嗎?」Chase感到困惑。
「啊——!所以我才說你這個機械人形什麼都不懂!」剛氣得拍了下桌子:「只有這些也不能保證爸爸真的是站在我們這邊好嗎!」
「那為什麼……」
「因為我想相信他真的反省了!」剛大吼著:「我想相信我還有爸爸這個後援!這個答案你滿意嗎!再說爸爸現在願意提供協助,我們能拒絕嗎!」
說到激動處的剛只差沒有將茶几掀了。Chase沉默地看著他,看得剛感到臉一陣熱。
「你一定在想這傢伙怎麼這麼蠢吧。」剛忍不住自嘲。
「我沒那麼想。」Chase搖頭:「剛,既然如此,蠻野和Krim聯手……」
「這個不行。我不能因為我想相信爸爸就帶他去Pit,我還是有點理智的。而且我也不希望姊姊知道爸爸就是Roidmude製作者的蠻野天十郎。」
剛垂下肩膀,那瞬間Chase彷彿看見了他所背負的重擔。父親的身分、Roidmude的威脅、矢志保護親人的決心、是否信任父親的迷惘。
最希望蠻野足以相信的人,必定是剛了吧。
「我知道了。雖然我覺得還是告訴霧子與泊進之介比較好,但我相信你的判斷。」Chase如此表示。
「千萬別告訴姊姊喔!敢洩漏一點風聲就殺了你。」剛狠狠瞪著Chase:「啊——真是的,我幹嘛跟一個Roidmude說這些……我去廁所了。」
說完剛便逕自站起身往廁所方向過去了。Chase拘謹地坐著,剛為他倒的那杯水,還原封不動的放在茶几上。
Chase的注意力轉向剛的背包,蠻野天十郎就在那裡頭。他不知道蠻野是否聽見了剛與自己的對話,但Chase察覺自己有股衝動,想打開平板,要蠻野保證他不會背叛剛。
他從來沒有那麼強烈的,希望剛最後笑著說「看吧,我的判斷是對的」並且斥責他多慮了。
但Chase只是沉默地看著背包良久,沒有動作。
09.
真相來得既快又痛,火辣辣地給剛搧了個巴掌。
詩島剛咬牙切齒看著眼前奪取了006素體,而得以變身成Gold Drive的蠻野天十郎。不咬緊牙根的話、眼淚就要奪眶而出了。
「……蠻野,你到底在策劃什麼?」
「剛。」前輪槍的攻擊引起Gold Drive的注意,他偏頭看向怒不可遏的剛:「不叫我爸爸了嗎?」
剛聽見了什麼碎裂的聲音,他握緊手裡的Dead Heat變身,從來沒有一次變身是這麼失去理智。Gold Drive的力量足以匹敵超進化的Roidmude,剛在出手的瞬間便發現兩人之間的實力差距壓倒性的大,但他無視理智給予自己的警告,不要命似的朝Gold Drive發動攻勢。
他在「父親」的眼中,只是研究材料;不是有著血緣的兒子、甚至連個人都稱不上吧。那麼,這條命又有什麼好珍惜的。對蠻野的惡行深惡痛絕的同時,剛也激烈地否定了自己。
Gold Drive不消多時便佔了上風,他發動能力搶奪前輪槍,利用剛的武器反制了剛。剛倒在沙灘上,假面騎士的裝甲因為劇烈的衝擊而被解除了。
死定了。這下真的結束了。剛絕望地想著,但他還是拚命抬起脖子,他最後僅剩的,只有眼裡對蠻野的憤恨了。
但Gold Drive只是丟下前輪槍,對剛棄如敝屣似的離開。
「你已經沒用了,連研究材料都稱不上。」
「可惡……!」
剛不甘地握緊拳頭,失去意識之前最後看到的畫面,是因為濡濕而一片模糊的Gold Drive背影。
他那時候想著,或許蠻野趁這個機會解決自己還比較痛快,雖然姊姊霧子和進之介會因此難過,但他也不必勉強自己無視已經破碎的心情再站起來面對現實。為什麼Gold Drive不把握這個機會收拾掉一個敵人呢?因為他深知活著被悔恨凌遲遠比死亡來得殘酷嗎?
剛問不到答案,他在沙灘上悠悠轉醒時眼淚已經被風乾了,Signal Mach著急地在他身邊轉圈,而純白色的小車旁邊,還多了一只黑紫色的Signal Bike。
「Signal Chaser……?」
剛有點驚訝Signal Chaser的出現,他想撐起身體,但是一動就痛得齜牙咧嘴,最後只是翻了個身,全身脫力躺在沙灘上。
天氣很好,天空很藍,陽光有點刺眼。剛瞇起眼睛,感到鼻酸的時候聽見Ride Chaser的引擎聲由遠而近駛來,停在防波堤邊,然後是一陣匆忙奔跑而來的腳步聲。
「剛!」
果然是Chase。剛看著蹲在自己身邊、打算扶起自己的紫黑色身影,想甩開他但真的一點力氣也使不上。
「沒事吧?」一向波瀾不驚的Chase難得稍微顯露擔憂。
「還沒死。」剛沒好氣地說道:「你來得太慢了。」
剛其實沒打算抱怨,脫口而出的句子連自己都嚇了一跳。
「抱歉。」撐起剛的肩膀,Chase老實地道歉。
剛看著Chase試圖為自己檢查傷勢、一板一眼的認真模樣,突然很想告訴對方,不需要這樣,放著自己倒在海邊自生自滅就好。別說收拾父親的爛攤子,他連父親都贏不了,遑論解決任何問題。
「……夠了,別管我。」剛不安分地掙扎,想掙脫Chase的手臂但失敗告終。
「剛,是蠻野嗎?」
扭動幾下都撼動不了Chase分毫,剛不甘心地放棄了:「……蠻野他……」
「變成了Gold Drive。」Chase接著說。
「什麼啊……原來你已經知道了……」剛有氣無力。
Chase點頭:「他和Brain一起帶走Medic了。」
「是嗎……」剛呼出一口氣,也不想再堅持什麼似的放鬆下來,往Chase橫在他肩膀下的手臂上躺。
「剛,先回去Pit給Mad Doctor治療……」
「進哥呢?」
「他和霧子送羽鳥美鈴回醫院,現在應該在返回Pit的路上。」
「……為什麼知道我遇襲?」
「Signal Mach來找我,我想會不會是你發生什麼事了。」Chase說道:「蠻野出面說他可以協助Medic超進化,Brain似乎也倒向蠻野那邊了,我們沒能阻止他們帶走Medic。」
「哈……總覺得你省略了很多細節……謝了,夥伴。」剛乾笑幾聲,碰了碰在身邊轉的Signal Mach,因為牽動到受傷的肌肉又忍不住皺眉。
「剛……」Chase看起來相當憂慮。
「這點程度死不了的,讓我躺一下。」剛瞪了Chase一眼,示意他別亂動:「看來蠻野走了之後是去找Medic吧,只是剛好碰上你們而已,嘖……」
「剛。」Chase稍微收緊手臂:「蠻野和你說了什麼?」
剛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警戒地看向Chase,
「……問這個做什麼?」
「你哭過。」Chase筆直地看著剛,沒有一絲動搖。
Chase並不是詢問而是直述句,剛很確定他早就看出來了,一瞬間心裡湧上各種情緒,難堪、悔恨、憤怒、疲倦、絕望,感到眼淚似乎又要潰堤,剛別過臉,粗魯地推開Chase。
「剛,蠻野說了什麼?」
「你很煩……」
「剛。」
「他說我是個已經沒有利用價值的研究材料!他說家人之間的愛根本不存在!」剛抬起右手遮住眼睛,大吼出聲:「我還那麼親熱的喊他爸爸!自作多情的我難看死了!」
「剛……」
「你要笑就笑吧,是我引狼入室,天真的以為他還保有一點做父親的感情!」
剛在哭,破碎的言詞與戰鬥告訴Chase這一訊息。Chase再度伸手,但才碰到剛的肩膀,就又被他拍掉了。
「走開,別管我……」
「我不會丟下你的,剛。」Chase縮回手,但還是跪在剛身旁,沒有離開:「是我沒有保護好相信蠻野的你。」
剛一直咬牙壓抑著哭聲,聽見Chase如此表示後忍不住放聲大哭。Chase第一次看見剛這麼失控,平常的囂張跋扈都是經過理智允許的做戲,而Chase現在看到的詩島剛,被龐大的悲傷吞噬,什麼也顧不得了。
Chase一瞬間為了自己沒有跟著剛離開醫院、而是和進之介一起在醫院調查而後悔,但他很快判斷這想法無濟於事。他試著握住剛的手腕,一次、兩次被甩開,執拗地重複幾次後剛終於放棄抵抗讓他握著。
剛的哭聲也逐漸平緩下來。
「……你真的很煩……」
「不看著你的話,我怕你會做出挽回不了的事。」
「才不會……姊姊還在……我才沒那麼傻。」
為了這點事想不開那就是真的蠢到家了。剛喃喃說著。
左手被Chase抓著,剛用右手胡亂擦掉眼淚。
「我說你啊,這是想安慰我嗎?」動了動左手,剛還帶點哭音,沒好氣地問道:「爛透了,要安慰人的話想點更好的辦法啊。」
Chase微微皺眉,一臉不解:「我不知道怎麼做才能讓你覺得好一點。」
「那還不簡單,做出比蠻野更混帳的事,我就會知道我還沒那麼蠢了。」
「這沒有辦法,剛。」
「我當然知道,你這個沒幽默感的笨蛋。」剛奮力撐起上半身,Chase連忙伸出雙手扶著他:「反正快做點什麼事轉移我的注意力啊。」
「……比如說?」
「像是吻我之類……唔……!」
剛只是隨口說說,話尾還沒落下,Chase的唇已經貼了上來。剛瞪大眼睛。
親熱是遺忘不愉快時最有效的手段,剛在美國時耳聞了這個價值觀,但一心只顧著打倒Roidmude的他,從來只單純將這句話當作插科打諢的玩笑。
他忘記正抱著自己的機械人形是個正直到不知變通的直腸子了。
太過突然的吻讓剛完全沒反應過來,回神時Chase的唇已經離開了,不過他看著發愣的剛皺眉,似乎覺得效果不彰而打算再吻一次。剛急忙伸手擋住Chase的臉。
「你幹什麼!」
「剛要我吻你的。」
Chase理所當然的平板聲調聽上去有股故作無辜的感覺。剛一陣惱火,又羞又困窘地回嘴。
「我只是舉例!難道我叫你去跳海你就會去嗎!而且你不覺得吻男人很奇怪嗎!」
「不會。」Chase直白回答:「而且我也想這麼做。」
剛又愣住了。
他緩慢移開自己的手,Chase正直而澄澈的眼神攤在陽光下,顯得剛更加陰鬱。他胡亂推開Chase,下意識決定別再思考Chase話裡的意涵,直覺告訴他如果在這裡接受了Chase的視線就沒有回頭路了。即使拒絕思考的剛只是懵懵懂懂感到不妙而已。
「剛?」Chase看著避開自己的視線又一陣慌亂,感到不解。
「我們……回Pit吧。」
Chase的動作停頓一秒。剛害怕他是不是想再說什麼,但Chase在遲疑之後只是點頭,將剛的手拉過自己肩膀,搭著手攙扶他走向停在不遠處的Ride Chaser。
10.
很久之後剛才想起,也許他曾經打算等一切都落幕後就和Chaser攤牌,兩個人好好談一下。可是Chase為了掩護自己而逝,什麼都成了枉然,他也沒再想起這段稍微擦邊的往事。
剛握緊手裡的Signal Chaser。Signal Chaser不再動了,像只玩具,但還是陪他走過很多地方,編織著Chase復活的可能性。
一年又要過去了。
時代廣場上是準備跨年倒數的人群,剛收起Signal Chaser,將人群拋在腦後,隨著跨過年的歡呼聲許下唯一的願望。
FIN
Chase沒有回特狀課、也沒有回Pit,直覺告訴他不能讓蠻野天十郎接近核心,至少現在不行。他跨上摩托車,跟著Signal Chaser的方向行駛而去,並在途中挑了一個廢棄工廠停下來。
無人的廠房裡,Chase再度解除蠻野的待機模式。
『看來你並不信任我,Proto Zero。』蠻野說道。
「為什麼要幫助剛?」Chase算是默認了蠻野,直搗重點提問。
『剛是我的兒子,而且我也想為以往犯下的錯誤贖罪。』
蠻野的聲音聽不出情緒起伏,讓Chase無從琢磨他這番話有幾分可信。
他曾聽Heart談起蠻野天十郎是個性格惡劣手段骯髒的人渣,以Heart不對朋友保留任何秘密的個性,Chase不認為Heart會在提到蠻野時撒謊或者加油添醋。這與眼前作為剛的父親,多次出手協助特狀課的蠻野天十郎,幾乎南轅北轍。
除此之外,Chase對於蠻野曾在Roidmude之間扮演的角色記憶猶新。
「Medic復活前,是你幫Brain改造我的程式,讓我以Roidmude看門犬的身分為他們所用。」Chase不是提問,而是篤定的直述句。
『我不否認。』
「既然你認為要為了做出Roidmude贖罪,為什麼在剛搶下你之前甘願為Heart他們做這些?」
『Proto Zero,現在的我只剩下數據化保存的大腦。』蠻野在平板螢幕上投射出的臉部嘴唇不斷動著,似在說話又不真實:『遭到Heart背叛時我只來得及將自己的意識與知識電子化保存起來,隨即被Brain移轉到這個裝置上,他們是隨時可以消滅我的,為了存活下來我別無選擇。』蠻野說道:『要消滅Roidmude,你們總有一天會需要我。』
Chase沉默地聽著,雖然判斷蠻野的回應合情合理,卻很難全盤接受。
『怎麼了?Proto Zero。』蠻野問道:『既然已經回答你的問題,我也想問你詢問這個問題的理由。』
「我對你一無所知,蠻野天十郎。」Chase看著平板:「你在Brain手上時是幹部們的機密,連我也沒辦法接觸你,直到剛為了你冒險,我才知道Brain一直持有蠻野天十郎的頭腦。」
Chase盯著蠻野良久,但數據化的電子腦和人類不同,Chase發現自己無法透過觀察獲得更細微的情報了。
「蠻野,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Chase追問。
『我不懂你的意思,Proto Zero。』
「剛是為了消滅Roidmude行動,那你呢?」
『我和剛的目的是一致的。如同我協助你們復活泊進之介以及救回唐澤由香里,我之後的打算,只有作為剛的輔助而行動,如此而已。』
Chase沉默地咀嚼蠻野話中之意。是否信任蠻野,Chase發現自己無法做出結論。
『你在質疑我的動機與目的,Proto Zero。』蠻野說道:『是什麼原因讓你執著於確認我並沒有惡意?』
Chase因為蠻野突然的提問而愣住,不過他旋即在腦內整理出解釋。
「因為剛信任你。」Chase說著,想起剛不服輸的表情以及從來沒給自己好臉色的態度:「而我要確保你不會傷害他。」
『你多慮了,剛是我的兒子。聽過嗎?虎毒不食子,你應該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Chase點頭:「我知道了。既然剛認為你是值得信任的,我沒有異議。」
『Proto Zero,你現在的舉動很接近預防性手段,這是Krim在你的程式下的指令?或者這是你模仿學習機制的成果?』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Chase皺眉。
『無妨,如果你擔心我圖謀不軌,儘管跟著剛保護他。或者你也可以告訴他你的疑慮,看他選擇相信哪一邊?』蠻野說道。
Chase搖頭:「我不逼他二選一。」
『你的做法不是我的風格,Proto Zero,有疑慮的物件就要直接剷除掉,否則等到被反咬一口便覆水難收。』蠻野說道:『不過……畢竟Krim才是你的製作者。比起自己的判斷,會優先考慮人類的決定,這就是他研究人工智慧的最大原則。』
蠻野主動提起Krim,讓Chase想起一個思考許久的問題。
「蠻野,你不打算和Krim合作嗎?」Chase問道:「你們現在的目標是一致的,如果合作的話……」
『唯有這件事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
『Krim不會信任我。剛也不希望我這麼做吧。』
「剛?為什麼他不希望你和Krim合作?」
『關於這點,去和本人確認吧。』
蠻野說完,Chase聽見Signal Bike的引擎聲,抬頭一看果然是Signal Chaser,他停在門邊閃了兩下頭燈。
Chase捧著蠻野走過去,撿起Signal Chaser後細細檢查他帶回來的訊息。
「—--Roidmude 045成功脫逃了。」
07.
藉著Signal Bike的追蹤功能,詩島剛飛快趕上了意圖逃走的Roidmude,旋即變身Mach與對方發生衝突。
前輪槍劃過敵人時掀起一陣火花。
剛在攻防之間分神看向敵人胸口位置,果然看見Roidmude刻著屬於他的編號045。
「Medic的死神部隊嗎?為什麼要殺後藤!」
擊退045時剛又補上幾發子彈並大聲質問。
「後藤和你們有什麼關係!」
蜘蛛型態的Roidmude 045沒有回答剛的質問,只是不斷閃躲來自Mach的攻擊,即使反擊也意圖趁隙離開剛的攻擊範圍。剛很快便發現045實力不如自己、也不打算正面交鋒,好幾次出手都只是虛晃一招。這更坐實了剛推測045是由Medic派出來處理後藤的想法。
「回答我!後藤和你們有什麼關係!」
剛不留情地槍擊045的要害。
「後藤那個物件是他提供給你們的吧!他和你們聯手打算做什麼!你們現在的巢穴在哪!也是後藤幫你們準備的嗎!」
「無可奉告。」
Roidmude 045仍是一個字也不願透露,剛憤怒地一拳將045揍得老遠。
「不想說的話就去死吧!」
看著倒地掙扎的045,剛押下腰帶、蹲低身體準備騎士踢的姿勢。
「那可不行。」
銀鈴一般的少女嗓音介入剛與045的對峙之間,兩人同時轉頭,在視線的遠方,穿著黑色洋裝的女孩踩著如舞步的步伐而來。
「Medic大人……!」
「Medic!」
來者是Roidmude裡唯一的女性幹部,編號009、擁有治癒之力的Medic。她微笑著走向剛與045,一個優雅的手勢,將傷重的045變回核心收回手裡。
「我的死神部隊受你關照了,白色的假面騎士。」Medic對剛說道:「很可惜,今天派他出來是收拾001留下的殘局,並不是來與你戰鬥的。」
「誰管你們那麼多啊!」剛吼道,前輪槍槍口指向Medic:「收拾001留下的殘局?果然你們和後藤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往來吧!」
「嗯?你說的是誰呢?啊,是這孩子今天的目標嗎?」Medic看了一眼浮在掌心上的045核心:「001和他的往來太過密切,我們也是不得已才必須殺了他,以免他將Roidmude的情報散佈出去,那就難以收拾了。」
Medic說得理所當然、雲淡風輕,讓剛更加惱火。
「這也是Heart下的命令?」
「不是的,是我的判斷。以Heart大人的胸襟,怎麼可能將區區一個與001交易過的人類放在心上呢?因此我必須好好為Heart大人把關啊。」
「後藤到底掌握了什麼情報讓妳必須滅口?難道他並不是單純協助001?」剛握緊前輪槍。
「你覺得我會如實告訴你?未免太天真了,白色的假面騎士。」Medic呵斥,但隨即又恢復笑容:「不如這樣,我們做個交易吧。你把從那個不中用的Brain手上搶去的蠻野天十郎頭腦還給我,我就告訴你後藤幫001做過什麼事,如何?」
「妳在尋我開心嗎!誰在乎他幫001做過什麼!」剛吼道:「我找上他是為了揪出你們,但是人在我面前被殺了,開什麼玩笑!」
「哎呀,指派045進行暗殺時我不知道你剛好在場。不過如果你打算靠後藤找到我們的據點,已經來不及囉。」Medic說道,語氣帶著惡意與諷刺:「泊進之介打倒001後我就著手清理與001有關、並且可能成為Roidmude隱憂的人事物。多虧Brain和仁良光秀搞了場鬧劇,替我爭取到不少時間呢。」
剛瞪大雙眼。
「至此,曾和001牽扯關係的人類都處理乾淨了。」
Medic行禮如儀。
「001雖有不輸Heart大人的氣魄與野望,卻攪和進人類的利益鬥爭,與人類合作得來的勝利,只會使Heart大人蒙羞,不要也罷。」
一個旋轉,Medic的身影逐漸消失。
「今天暫且先放過你吧。再會了,白色的假面騎士。」
「喂!站住!」
剛扣下前輪槍的板機時已經太遲,子彈只穿越過Medic變得半透明的幻影,嘩啦嘩啦落地。Medic美麗的微笑在剛眼裡只是無盡的嘲諷與惡意。
「可惡……!」
剛懊惱地踢了下水泥地,深呼吸後解開變身,不甘而憤怒地瞪著Medic消失的方向。
被Medic搶先一步了,剛還在盤算後藤這個線索能取得一些關於Roidmude的有用情報,獨獨漏算Roidmude陣營並不會眼睜睜放著有疑慮的情報源不管。仁良搞出的籠城事件、Brain在唐澤由香里身上下毒,種種惡行讓他們浪費時間奔走,錯失繼續追查Roidmude的好機會。
「算了!消沉也不是辦法。」
剛從後口袋摸出手機,他趕著追擊045,除了腰帶就只帶著手機了。入口網站的新聞速報已經登上後藤在送醫途中不治的消息。
果然沒能救活。
剛一路往下滑動手機畫面,特狀課出動的新聞也在速報頁面上,搭配的是資料照片而非現場照。剛閱讀簡短的文稿,覺得自己似乎漏掉了什麼,眉頭揪在一塊。
直到他點開一張最新的現場照,看見特狀課課長本願寺指揮眾人展開搜查的畫面,而畫面背景正是剛不久前與後藤談話的會議室。
剛猛然想起自己忘記了什麼。
「——老爸!」
他把蠻野天十郎與自己的背包一起遺忘在命案現場了。
08.
特狀課和一課分頭調查了後藤一案,案發現場的會議室雖然沒有安裝監視器,但特狀課的報告指出現場確實出現了重加速反應;另外一方面,一課則是取得員工的目擊證言,並調查了後藤生前交友往來的情況,最後確定這起事件與Roidmude相關。
一課最後的報告指出後藤長期輸送獻金給真影壯一,以便換取自己公司在政府裡的後援,同時後藤的秘書也向警方坦白,後藤確實知道真影壯一的真實身分為Roidmude 001,甚至私下與真影協議過利益分配;至於還有多少人牽扯其中,就是一課接下來的調查方向了。
在這一連串的調查中出現小插曲,一課調閱監視器畫面時發現剛和Chase一同進入現場,於是派追田到特狀課問話;詩島霧子因此得知弟弟當天的行動,氣得狠狠訓了剛一頓。
「真是不走運啊——唉。」
剛藉口還有工作,無視霧子的怒氣溜出特狀課跑了。
不知道為什麼Chase也跟了過來,一言不發地維持三步的距離走在剛後頭。若是平常的詩島剛絕對會怒斥Chase滾一邊去,但看在Chase至少為他對特狀課隱瞞蠻野天十郎存在的份上,剛決定展現一回氣度,就這麼讓Chase跟著自己。
那一天,剛想起自己將背包遺忘在案發現場時,特狀課已經開始搜查、難以回頭取回背包與承載蠻野頭腦的平板了。他正煩惱該怎麼做的時候,Signal Chasery自遠方疾駛而來,後頭則是乘著Ride Chaser的Chase。
一言不發的Chase跨下摩托車,拎著紅色背包走向剛,將背包物歸原主。剛檢查了背包裡的物品,一個也沒少,包括他的父親。
現在這個背包依舊掛在剛的肩膀上。
「想說什麼就說吧。」
剛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回頭,但確實是對著後頭的Chase說話。
Chase沒有立刻回答,兩人一點也不協調的腳步聲佔滿他們之間空氣,就在剛覺得Chase再不開口氣氛就會愈來愈尷尬之時,總是一臉正經的Chase終於說話了。
「剛。」
但是只喊了一聲剛的名字便沒下文。
「幹嘛?扭扭捏捏的。」
「關於蠻野天十郎的事。」
剛沒料到會從Chase口中聽見父親的名字。他警戒地回頭瞪著Chase,眼神大有「你敢在這裡繼續多說一個字我就把你打得誰都認不得」的恐嚇意味。
「……出去說。」
Chase點頭。
但剛其實也不知道該去哪兒。他只是單純不想在特狀課裡提起這件事,省得誰不小心經過就聽到他和Chase的對話,然後暴露蠻野的存在。權衡一會後,剛索性把Chase帶回暫住的公寓,那是他剛租下的房間,只打算住一週,讓Chase知道位置也無妨。
「剛,這是你住的地方嗎?」Chase問道,他跟著剛攀爬老舊公寓的樓梯時便不斷打量環境,進了剛的房間後也是如此。
「暫住而已,過幾天就要搬走了。」剛一邊回答,一邊將背包隨意放在房間裡唯一的茶几上。
只住個幾天,房東有什麼家具,剛也就湊合著用了,他也沒有多少行李,因此顯得房間裡相當冷清。剛抬頭便看見Chase四處觀察,那副好奇的樣子莫名讓剛覺得新奇。
「搬走之後呢?」Chase問道。
「還沒決定。就算決定了我也沒義務告訴你吧。」剛皺眉:「喂,我不是招待你來作客的,你剛剛想說什麼關於我爸的事?」
嘴上這麼說著,剛還是倒了一杯礦泉水,然後將茶几旁唯一一個坐墊空出來,自己一屁股就往地板上坐。
環視房間四處的Chase回過神,相當識相地坐下,和剛面對面。
「關於蠻野天十郎。」Chase坐得相當端正:「你是真的相信他嗎?剛。」
「……什麼意思?」剛又皺眉,覺得無法參透Chase的疑問。
「你對Roidmude深惡痛絕,而蠻野是Roidmude的製作者……」
「這我當然知道。」剛瞇起眼:「爸爸留下爛攤子,倒楣的兒子只能概括承受負起責任收拾,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在於,」Chase看了一眼剛的背包,估計蠻野就在那裡頭:「做出了Roidmude的蠻野天十郎,現在正協助你消滅Roidmude。」
「那不是很好嗎?代表爸爸也在反省自己了。」
「我不覺得實情這麼單純。」
「我說你啊,你是在懷疑爸爸另有企圖嗎?他現在那個樣子,還能做什麼?而且他救活了進哥和由香里,別告訴我你忘記了。」剛直起背脊,上半身前傾,嚴肅地和Chase四目交接。
「我知道他幫助我們許多,只是蠻野現在所做所為,和Heart過去所知道的蠻野相差甚大。剛,Heart告訴過我……」
「別講,我不想聽。」剛打斷Chase。
似乎沒預料到剛會如此反應,Chase閉上嘴,有些不知所措地直盯著剛看。
兩人之間又陷入沉默。
剛低頭避開Chase的視線,十指無意識地互相攪著。
「爸爸是個混帳。」剛在沉默許久後說道:「我和姊姊……從小就不知道他在哪裡、在做什麼,他連媽媽的葬禮都沒出現。」
Chase安靜地聽著。
「我對爸爸的認識,說不定也沒比你對蠻野天十郎的認識來得多。事實上我的身邊除了Krim,沒人和爸爸實際相處過,而Krim一向不願多談爸爸的事,我所知道的,只有客觀上爸爸做出Roidmude、引發Global Freeze的事實。」
剛試著把食指互相以S型繞在一起但失敗了。
「Chase,你想問的是我為什麼相信爸爸的根據吧?」
Chase點頭。
「沒有那種東西。我不知道爸爸究竟能不能信任。我一開始以為那塊平板只是爸爸頭腦裡的知識,沒想過他連爸爸的意識都一起保存起來了。而且……我問他該怎麼做,進哥才能復活的時候,他完全沒猶豫就給了我答案。你帶著唐澤由香里出現的時候,他不也是什麼都沒問就出手了嗎?」
剛依舊低頭自顧自說著。
「這麼說吧,你一直以為你的老爸是個拋妻棄子的混蛋,過了十幾年後再次相遇他卻毫不吝嗇伸出援手,多少會有……是不是誤會他的感覺……算了,說這些你也不會懂,你這個機械人形。」
「只是因為這樣,就能信任蠻野嗎?」Chase感到困惑。
「啊——!所以我才說你這個機械人形什麼都不懂!」剛氣得拍了下桌子:「只有這些也不能保證爸爸真的是站在我們這邊好嗎!」
「那為什麼……」
「因為我想相信他真的反省了!」剛大吼著:「我想相信我還有爸爸這個後援!這個答案你滿意嗎!再說爸爸現在願意提供協助,我們能拒絕嗎!」
說到激動處的剛只差沒有將茶几掀了。Chase沉默地看著他,看得剛感到臉一陣熱。
「你一定在想這傢伙怎麼這麼蠢吧。」剛忍不住自嘲。
「我沒那麼想。」Chase搖頭:「剛,既然如此,蠻野和Krim聯手……」
「這個不行。我不能因為我想相信爸爸就帶他去Pit,我還是有點理智的。而且我也不希望姊姊知道爸爸就是Roidmude製作者的蠻野天十郎。」
剛垂下肩膀,那瞬間Chase彷彿看見了他所背負的重擔。父親的身分、Roidmude的威脅、矢志保護親人的決心、是否信任父親的迷惘。
最希望蠻野足以相信的人,必定是剛了吧。
「我知道了。雖然我覺得還是告訴霧子與泊進之介比較好,但我相信你的判斷。」Chase如此表示。
「千萬別告訴姊姊喔!敢洩漏一點風聲就殺了你。」剛狠狠瞪著Chase:「啊——真是的,我幹嘛跟一個Roidmude說這些……我去廁所了。」
說完剛便逕自站起身往廁所方向過去了。Chase拘謹地坐著,剛為他倒的那杯水,還原封不動的放在茶几上。
Chase的注意力轉向剛的背包,蠻野天十郎就在那裡頭。他不知道蠻野是否聽見了剛與自己的對話,但Chase察覺自己有股衝動,想打開平板,要蠻野保證他不會背叛剛。
他從來沒有那麼強烈的,希望剛最後笑著說「看吧,我的判斷是對的」並且斥責他多慮了。
但Chase只是沉默地看著背包良久,沒有動作。
09.
真相來得既快又痛,火辣辣地給剛搧了個巴掌。
詩島剛咬牙切齒看著眼前奪取了006素體,而得以變身成Gold Drive的蠻野天十郎。不咬緊牙根的話、眼淚就要奪眶而出了。
「……蠻野,你到底在策劃什麼?」
「剛。」前輪槍的攻擊引起Gold Drive的注意,他偏頭看向怒不可遏的剛:「不叫我爸爸了嗎?」
剛聽見了什麼碎裂的聲音,他握緊手裡的Dead Heat變身,從來沒有一次變身是這麼失去理智。Gold Drive的力量足以匹敵超進化的Roidmude,剛在出手的瞬間便發現兩人之間的實力差距壓倒性的大,但他無視理智給予自己的警告,不要命似的朝Gold Drive發動攻勢。
他在「父親」的眼中,只是研究材料;不是有著血緣的兒子、甚至連個人都稱不上吧。那麼,這條命又有什麼好珍惜的。對蠻野的惡行深惡痛絕的同時,剛也激烈地否定了自己。
Gold Drive不消多時便佔了上風,他發動能力搶奪前輪槍,利用剛的武器反制了剛。剛倒在沙灘上,假面騎士的裝甲因為劇烈的衝擊而被解除了。
死定了。這下真的結束了。剛絕望地想著,但他還是拚命抬起脖子,他最後僅剩的,只有眼裡對蠻野的憤恨了。
但Gold Drive只是丟下前輪槍,對剛棄如敝屣似的離開。
「你已經沒用了,連研究材料都稱不上。」
「可惡……!」
剛不甘地握緊拳頭,失去意識之前最後看到的畫面,是因為濡濕而一片模糊的Gold Drive背影。
他那時候想著,或許蠻野趁這個機會解決自己還比較痛快,雖然姊姊霧子和進之介會因此難過,但他也不必勉強自己無視已經破碎的心情再站起來面對現實。為什麼Gold Drive不把握這個機會收拾掉一個敵人呢?因為他深知活著被悔恨凌遲遠比死亡來得殘酷嗎?
剛問不到答案,他在沙灘上悠悠轉醒時眼淚已經被風乾了,Signal Mach著急地在他身邊轉圈,而純白色的小車旁邊,還多了一只黑紫色的Signal Bike。
「Signal Chaser……?」
剛有點驚訝Signal Chaser的出現,他想撐起身體,但是一動就痛得齜牙咧嘴,最後只是翻了個身,全身脫力躺在沙灘上。
天氣很好,天空很藍,陽光有點刺眼。剛瞇起眼睛,感到鼻酸的時候聽見Ride Chaser的引擎聲由遠而近駛來,停在防波堤邊,然後是一陣匆忙奔跑而來的腳步聲。
「剛!」
果然是Chase。剛看著蹲在自己身邊、打算扶起自己的紫黑色身影,想甩開他但真的一點力氣也使不上。
「沒事吧?」一向波瀾不驚的Chase難得稍微顯露擔憂。
「還沒死。」剛沒好氣地說道:「你來得太慢了。」
剛其實沒打算抱怨,脫口而出的句子連自己都嚇了一跳。
「抱歉。」撐起剛的肩膀,Chase老實地道歉。
剛看著Chase試圖為自己檢查傷勢、一板一眼的認真模樣,突然很想告訴對方,不需要這樣,放著自己倒在海邊自生自滅就好。別說收拾父親的爛攤子,他連父親都贏不了,遑論解決任何問題。
「……夠了,別管我。」剛不安分地掙扎,想掙脫Chase的手臂但失敗告終。
「剛,是蠻野嗎?」
扭動幾下都撼動不了Chase分毫,剛不甘心地放棄了:「……蠻野他……」
「變成了Gold Drive。」Chase接著說。
「什麼啊……原來你已經知道了……」剛有氣無力。
Chase點頭:「他和Brain一起帶走Medic了。」
「是嗎……」剛呼出一口氣,也不想再堅持什麼似的放鬆下來,往Chase橫在他肩膀下的手臂上躺。
「剛,先回去Pit給Mad Doctor治療……」
「進哥呢?」
「他和霧子送羽鳥美鈴回醫院,現在應該在返回Pit的路上。」
「……為什麼知道我遇襲?」
「Signal Mach來找我,我想會不會是你發生什麼事了。」Chase說道:「蠻野出面說他可以協助Medic超進化,Brain似乎也倒向蠻野那邊了,我們沒能阻止他們帶走Medic。」
「哈……總覺得你省略了很多細節……謝了,夥伴。」剛乾笑幾聲,碰了碰在身邊轉的Signal Mach,因為牽動到受傷的肌肉又忍不住皺眉。
「剛……」Chase看起來相當憂慮。
「這點程度死不了的,讓我躺一下。」剛瞪了Chase一眼,示意他別亂動:「看來蠻野走了之後是去找Medic吧,只是剛好碰上你們而已,嘖……」
「剛。」Chase稍微收緊手臂:「蠻野和你說了什麼?」
剛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警戒地看向Chase,
「……問這個做什麼?」
「你哭過。」Chase筆直地看著剛,沒有一絲動搖。
Chase並不是詢問而是直述句,剛很確定他早就看出來了,一瞬間心裡湧上各種情緒,難堪、悔恨、憤怒、疲倦、絕望,感到眼淚似乎又要潰堤,剛別過臉,粗魯地推開Chase。
「剛,蠻野說了什麼?」
「你很煩……」
「剛。」
「他說我是個已經沒有利用價值的研究材料!他說家人之間的愛根本不存在!」剛抬起右手遮住眼睛,大吼出聲:「我還那麼親熱的喊他爸爸!自作多情的我難看死了!」
「剛……」
「你要笑就笑吧,是我引狼入室,天真的以為他還保有一點做父親的感情!」
剛在哭,破碎的言詞與戰鬥告訴Chase這一訊息。Chase再度伸手,但才碰到剛的肩膀,就又被他拍掉了。
「走開,別管我……」
「我不會丟下你的,剛。」Chase縮回手,但還是跪在剛身旁,沒有離開:「是我沒有保護好相信蠻野的你。」
剛一直咬牙壓抑著哭聲,聽見Chase如此表示後忍不住放聲大哭。Chase第一次看見剛這麼失控,平常的囂張跋扈都是經過理智允許的做戲,而Chase現在看到的詩島剛,被龐大的悲傷吞噬,什麼也顧不得了。
Chase一瞬間為了自己沒有跟著剛離開醫院、而是和進之介一起在醫院調查而後悔,但他很快判斷這想法無濟於事。他試著握住剛的手腕,一次、兩次被甩開,執拗地重複幾次後剛終於放棄抵抗讓他握著。
剛的哭聲也逐漸平緩下來。
「……你真的很煩……」
「不看著你的話,我怕你會做出挽回不了的事。」
「才不會……姊姊還在……我才沒那麼傻。」
為了這點事想不開那就是真的蠢到家了。剛喃喃說著。
左手被Chase抓著,剛用右手胡亂擦掉眼淚。
「我說你啊,這是想安慰我嗎?」動了動左手,剛還帶點哭音,沒好氣地問道:「爛透了,要安慰人的話想點更好的辦法啊。」
Chase微微皺眉,一臉不解:「我不知道怎麼做才能讓你覺得好一點。」
「那還不簡單,做出比蠻野更混帳的事,我就會知道我還沒那麼蠢了。」
「這沒有辦法,剛。」
「我當然知道,你這個沒幽默感的笨蛋。」剛奮力撐起上半身,Chase連忙伸出雙手扶著他:「反正快做點什麼事轉移我的注意力啊。」
「……比如說?」
「像是吻我之類……唔……!」
剛只是隨口說說,話尾還沒落下,Chase的唇已經貼了上來。剛瞪大眼睛。
親熱是遺忘不愉快時最有效的手段,剛在美國時耳聞了這個價值觀,但一心只顧著打倒Roidmude的他,從來只單純將這句話當作插科打諢的玩笑。
他忘記正抱著自己的機械人形是個正直到不知變通的直腸子了。
太過突然的吻讓剛完全沒反應過來,回神時Chase的唇已經離開了,不過他看著發愣的剛皺眉,似乎覺得效果不彰而打算再吻一次。剛急忙伸手擋住Chase的臉。
「你幹什麼!」
「剛要我吻你的。」
Chase理所當然的平板聲調聽上去有股故作無辜的感覺。剛一陣惱火,又羞又困窘地回嘴。
「我只是舉例!難道我叫你去跳海你就會去嗎!而且你不覺得吻男人很奇怪嗎!」
「不會。」Chase直白回答:「而且我也想這麼做。」
剛又愣住了。
他緩慢移開自己的手,Chase正直而澄澈的眼神攤在陽光下,顯得剛更加陰鬱。他胡亂推開Chase,下意識決定別再思考Chase話裡的意涵,直覺告訴他如果在這裡接受了Chase的視線就沒有回頭路了。即使拒絕思考的剛只是懵懵懂懂感到不妙而已。
「剛?」Chase看著避開自己的視線又一陣慌亂,感到不解。
「我們……回Pit吧。」
Chase的動作停頓一秒。剛害怕他是不是想再說什麼,但Chase在遲疑之後只是點頭,將剛的手拉過自己肩膀,搭著手攙扶他走向停在不遠處的Ride Chaser。
10.
很久之後剛才想起,也許他曾經打算等一切都落幕後就和Chaser攤牌,兩個人好好談一下。可是Chase為了掩護自己而逝,什麼都成了枉然,他也沒再想起這段稍微擦邊的往事。
剛握緊手裡的Signal Chaser。Signal Chaser不再動了,像只玩具,但還是陪他走過很多地方,編織著Chase復活的可能性。
一年又要過去了。
時代廣場上是準備跨年倒數的人群,剛收起Signal Chaser,將人群拋在腦後,隨著跨過年的歡呼聲許下唯一的願望。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