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 偵探博士/路德梅倫
The Black Case: before story
The Black Case: before story
「我需要助手。」
當路德這麼說的時候,布朗寧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他看著路德,對方停下搖杯的動作,神情非常認真,看不出任何開玩笑的意思。
路德是這間酒吧的老闆,布朗寧和沃肯光顧之前似乎就在這裡經營一段時間了。路德一個人負責酒吧裡所有工作,從調酒到待客、進貨及打掃,全部不假他人之手。布朗寧一直無法想像路德穿起圍裙洗刷地板的畫面,不過路德的確將這家小店面打理得窗明几淨,而他調酒的技術也值得稱讚。
這樣能幹的路德說想找個助手。
「店裡的助手?」沉默幾秒鐘之後,布朗寧舉手發問。
「你舉手是想應徵嗎?偵探先生?」路德微笑,一副「你為什麼要問蠢問題」的表情,盯得布朗寧寒毛直豎。
「感謝提拔,不過我自己事務所也是很忙的,請恕我拒絕。」
「噢,我倒是很好奇偵探先生都接些什麼委託。有機會請務必分享讓在下聽聽。」
「不是什麼有趣的工作,不足掛齒。」布朗寧咳了一聲,端起啤酒掩飾尷尬。沃肯在一旁玩著桌上的小型機械,不斷重複拆了它又重組它的動作,似乎只是靠著機械式的動作排解這段無趣的時間。
沃肯對路德想找助手的話題不感興趣。說起來他對於出門交際這件事本來就興趣缺缺。若非布朗寧極力邀請他,沃肯寧可在家中讀著已經翻爛的書本,也不會上這酒吧枯坐。況且,為了維持研究時的專注力,沃肯一直是滴酒不沾,這樣的他沒有任何主動光顧酒吧的理由。
當然,布朗寧和路德的對話他也從來沒打算加入。
「那東西那麼有趣嗎?」
路德看著沃肯第八次拆掉手中的機械。沃肯沒料到路德突然轉而向自己搭話,愣了幾秒才回神。
「還好。只是個普通的小玩具。」
「你可以直接說你很無聊,我不介意。」路德說。
「他會介意。」沃肯看了一眼布朗寧。
「……你這不是變相承認你只是看在我的份上才願意出門嗎?」布朗寧說。
「請放心,助手人選我已經有打算了,不會麻煩到日理萬機的兩位。」路德接話。
「你講話一定要這麼酸嗎?」布朗寧無奈地回問。
「不過還需要借助沃肯的協助才行,兩天後能麻煩你過來一趟嗎?當然,那一天的酒錢就算我請客。」
路德華麗地無視布朗寧,逕自邀請沃肯。
「是沒什麼問題。不過會需要我的意思是……」沃肯放下快被玩爛的機械:「你找了個人偶助手?」
「廢棄場是個很有趣的地方,你手上的玩具也是那個地方找回來的。閒暇的時候我非常推薦到廢棄場尋寶。」
「也就是說你從廢棄場撿回一具修一修就能當助手用的自動人偶。」
「太好了,真是簡單明瞭的結論。」布朗寧說。
「也沒什麼不好,只是我不喝酒,感覺像是來做白工。」沃肯說。
「適當的酒精能放鬆大腦,對你這種過度用腦的工作狂來說是有益無害。」路德微笑。
「這完全是無良酒商的廣告說詞吧。」布朗寧的無奈如果能量表化,也許早已衝破最高值。
「好吧。」
「沃肯?!」
「不過我還是不打算喝酒,免費的酒水就給大衛吧。」
「不、沃肯,不要用同情我窮的語氣這麼說……等等!這不就是要我兩天後一起來的意思嗎!」
「反正你也沒工作可做,來喝免費的酒也好。」
「不好意思打擾兩位聊天的興致。兩天後就麻煩囉。」
路德完美地挑了個空隙插話。
沃肯會答應路德的請求令布朗寧感到驚訝,他的同居人感覺對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趣,成天待在家只是捧著厚重的書籍打發時間。如果布朗寧找他搭話,沃肯會放下書本回應布朗寧,也就說書籍的內容也不是這麼吸引他。
這樣的沃肯,猜到路德的新助手是自動人偶時,一反常態地加入對話也答應了路德的請求。思及此,布朗寧突然意識到自己正在吃醋。這可不行!吃味不是個硬漢偵探會做的事。
兩天後的晚上,兩人在酒吧營業時間前抵達店門,說是要在開門前修理好路德的新助手。但路德的酒吧一直只有他和沃肯兩個客人,這麼做似乎沒有實質意義。
布朗寧率先推開店門,正想打招呼時卻愣住了。路德換了店裡的裝飾,原本以暗紅色做為裝潢基調的小酒吧,此時成了黃色、橘色、黑色交錯的空間,酒吧的角落堆放了幾顆南瓜,路德連燈飾都換了,天花板牆角還有毛線纏繞的蜘蛛網與一隻大蜘蛛。
路德從吧台內探出頭,招呼兩位熟客。
「不給糖就搗蛋。」
「哇,這是什麼?」布朗寧驚訝地問。
「萬聖節裝飾。」沃肯說。
「小心一點,那隻蜘蛛是真的。」路德提醒。
「真的嗎?」布朗寧下意識退後兩步。
「假的。」路德飛快地回答,但就在他回答的同時,毛線蜘蛛網上的黑色大蜘蛛挪動了身體,朝右邊緩緩偏移兩公分。
「牠明明就在動!」
「別緊張,牠只是在伸懶腰。」
「所以牠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硬漢風格不會在意這種小細節喔,偵探先生。」
沃肯默默掏出兩顆糖,放在吧台上。「一杯氣泡水。」
「今天我請客,真的不打算小酌一番?」路德笑著收下那兩枚粉紅色包裝的糖果。
「不用了。你那位助手先生呢?」沃肯四處張望,沒看見像是自動人偶的東西。
「你果然比較在意他。」路德絲毫不感意外:「他在裡面。我帶你過去吧。」
布朗寧還在四處觀察路德的新裝飾,尤其是那隻蜘蛛,似乎真的很想知道牠究竟是真是假。兩人留下偵探,前往吧台後的內室。
撩起門簾後,沃肯看見一座樓梯,攀附著牆面蜿蜒而下,通往地下室。和裝潢奢華的店面不同,這個狹窄的樓梯間牆面維持水泥塗料的灰白色,油漆粉刷也有剝落的痕跡,裂得一塊一塊。
彷彿在不經意之間偷窺到路德樸素的私生活,沃肯這麼想著,隨即又為這想法感到彆扭。
「抱歉,因為是自己住的地方,多少有點髒亂。」路德一邊說一邊解開門鎖。
兩人走進地下室樓梯盡頭的房間,路德開了燈,還是消除不了那股灰暗的感覺,舉目所及只有靠近天花板處開了一扇氣窗。不過,這股灰暗感和削瘦蒼白的路德卻很相襯。
路德說得客氣,房間內卻宛如樣品屋一般整齊,完全不是人類居住的樣子。如果這就算髒亂,自己和布朗寧的住處根本是廢棄場等級的垃圾堆。
沃肯很快便發現路德說的助手。路德給他接了電源,讓他坐在矮櫃旁的單人沙發上,閉著眼睛的人偶就像個沉睡中的青年。沃肯有點驚訝,基於營業考量,他原以為路德會帶個女孩人偶回來。
「廢棄場沒太多選擇,只好將就了。」路德這麼說:「那就麻煩你替他檢查。我接上電源後他一直沒反應,或許是哪部分的零件出問題。」
沃肯點頭表示理解,迅速動手檢查這具自動人偶的機能。路德放他一個人在房內,打趣地說不知道偵探先生和那隻蜘蛛是否培養起感情了,便獨自返回店裡。
沃肯鬆了一口氣。他太習慣一人作業,路德不在反而輕鬆許多。他看著即將成為這間酒吧一分子的自動人偶,從零件細節判斷已經是有一定年份的古董品了,被丟棄之前保養得不錯,外表也是個容姿秀麗的青年。
通常會在容貌上下功夫的自動人偶必定有特殊用途。沃肯執起他的手,發現手腕關節出現鬆脫情形,脫下髒汙的手套後看見一整片充滿縫補痕跡的皮膚。青年右側的臉頰上則刺著菱形花紋。也許是表演使用的人偶,沃肯猜測。
排除一些末端的老舊問題,沃肯沒發現任何足以令青年無法啟動的重大損傷,他伸手扳開後頸的開關,裝設動力源的地方放著一塊穩定的渾沌元素,但是儲存外部能源的電容警示燈卻一閃一滅。沃肯這才發現青年的腦部多了一塊充電閥,因為處於關閉的狀態,導致外部能源連接不上,自然無法啟動青年的機能。
最關鍵的問題反而輕鬆解決了。沃肯摸索一陣,成功開啟充電閥,接下來只要等能源補充到一定程度即可。他隨後從口袋裡摸出工具,打算趁充電時間修好青年的手腕關節。
有人推門進來。沃肯沒回頭,以為是路德,背後卻響起布朗寧的聲音。
「就是他嗎?路德說的新助手。」偵探問道。
「是你啊。」沃肯抬頭看他一眼,隨即低頭繼續修整作業:「不待在樓上喝酒?」
「唉,路德請的太高檔了喝不慣,我這個窮人還是喝啤酒就好。」布朗寧說:「我以為他會撿個可愛的女孩子回來呢,結果是個小帥哥啊。」
沃肯沉默,他和布朗寧總是在這種無關緊要的小地方展現默契。生得帥也好,或許路德想開發女性市場,不是說女人的錢更好賺嗎?布朗寧這麼說。只是這間只有兩個客人的酒吧究竟還能從誰身上賺錢,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修復工作很快便結束了。充電中的綠色警示燈穩定亮著,型號陳舊的青年還需要一段時間才會重新啟動。沃肯確認沒有其他問題後便和和布朗寧一起回到酒吧。
「辛苦了,他的狀況如何?」路德主動遞上一杯氣泡水給沃肯。
「只是充電閥沒有開啟導致外部能源充不進去。他沒有什麼嚴重的問題,充電結束就會醒來。」沃肯說。
路德向他道謝。除了氣泡水還奉上萬聖節甜點,做成南瓜狀的蛋糕與眼球狀的洋菜凍,叉子是骨頭外型的白瓷餐具。路德雖然是無所不用其極賺錢的生意人,這麼用心配合節日還是讓沃肯與布朗寧略感意外。天花板上的大蜘蛛緩緩移動、角落的挖空南瓜發出咯咯笑聲、大釜裡滾著七彩的湯,只有三人的酒吧裡,萬聖節過得像平安夜。
這也沒什麼不好。
沃肯打包了吃不完的點心,他們還沒待上幾個小時,但疲倦感催促他返家了。臨走時他提醒路德關於自動人偶的照顧細節,出乎意料的,路德對於自動人偶的認知與概念相當完整。
「我做了點研究。養寵物前總要研究習性與飼養方式。」路德說。
「我比較喜歡『相處方式』而非『飼養方式』。」沃肯說。
路德一笑。「今天謝謝了。我也提早關店回去看看那傢伙的狀況吧。」
兩人告別路德。深夜的街道沒有一點聲響,冷風捲著落葉,不斷拍打布朗寧與沃肯的臉頰。沃肯將頭髮塞進領子與圍巾內,還是被吹得一頭亂。
「會冷嗎?」布朗寧問道。
沃肯搖頭,卻冷得連話都說不出口。布朗寧苦笑著,默默移動到上風處為沃肯擋下一點風。和外頭的冷冽相比,家裡真是極樂天堂,尤其是開了暖氣之後。
抵家的兩人迫不及待開了暖氣,關緊門窗擋下寒風。
「真沒想到路德那家伙也會搞過節的玩意兒。」布朗寧卸下圍巾,解開大衣鈕扣。他只是隨口說著,沒想到沃肯因為他的話直盯著他看。
「你沒注意到嗎?」沃肯問。
「注意到什麼?」布朗寧回問,摸不著一點頭緒。
「他不是單純弄個萬聖節佈置,他在幫你慶生。」沃肯晃了晃手裡的蛋糕盒:「生日快樂,大衛。」
布朗寧恍然大悟,這才想起今天也是自己的生日,他太久沒注意日期,連這個日子都忘了。但路德若只是想祝賀何必如此大費周章,請一杯啤酒就足夠讓布朗寧開心。
他們都是不夠坦率的半調子啊。
※
沃肯說累了,把帶回來的點心蛋糕交給布朗寧處理,轉身回房。布朗寧草草將食物收進冰箱,便一陣風似的跟進房內,看見沃肯脫下白色外套,滿臉倦容。
布朗寧接手幫他解開襯衫鈕扣,換上睡衣,沃肯也由著他。
「我幾天後會離開一陣子。」他對布朗寧說道。
「工作?」
「算是吧。」沃肯點頭:「還有一些想確認的事……」
「你知道嗎?」布朗寧打斷他:「有時候我會覺得這麼過下去也不錯,雖然這邊真的很冷清,安靜到像個死人城,不過有你在的話,也許……」
「大衛,生日不要說這種喪氣話。」
「我本來就只是個得過且過的破落偵探嘛。」布朗寧自嘲:「我知道啦,不會再這麼說了。」
沃肯看著他,看到布朗寧感到不自在地主動別過頭,沃肯卻伸出手扳回布朗寧的臉。偵探尷尬地看著同居人的動作。
「沃肯?」
沃肯沒回話,捏著布朗寧的臉頰,給了他一個輕盈的吻。「生日禮物。」他這麼對愣住的布朗寧說道。
布朗寧花了幾秒時間才回過神。他飛快地抓住沃肯的手腕,湊上臉交換第二個吻,沃肯沒拒絕他,放任這個吻愈加深刻,直至幾乎缺氧暈厥。
布朗寧的接吻技巧意外高明,這大概是沃肯唯一沒猜到的一件事。明明沒有多少練習對象,這就是所謂的天賦嗎?
不過布朗寧在這種氣氛下總是突然瞻前顧後,多少讓沃肯感到困擾。就像此時,布朗寧斷斷續續舔著自己的唇,右手也伸進睡衣下擺,有意無意撫摸腰側敏感的肌膚,但就僅止如此了,布朗寧在猶豫是否能做出更逾越的動作。
沃肯伸出舌尖,主動而煽情回應布朗寧的吻。
「有時候我還真希望你在這件事情上更霸道一點。」他輕聲說著。
「如果你不願意,總不能強迫你。」布朗寧苦笑。
「霸道是壽星的權利。」
暗示再明顯不過,如果布朗寧還要維持無關緊要的紳士風度,沃肯打算搶回主導權。布朗寧苦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這麼說著,再次吻上沃肯,帶著濃烈的情慾和愛意。
※
路德回到地下室的房間,點起小燈和薰香,萬籟俱寂,只有牆上隱約映著沙發上的人影。
他優雅地解下領巾,掛起紅色外套,脫下襯衫換上家居服。路德檢查外套口袋,發現沃肯寫給他的紙條,上頭是自動人偶注意事項、以及簡單的檢查維修方式。沃肯又要為了工作離開羅占布爾克,他擔心路德的新助手在這段時間裡故障,鉅細靡遺提醒路德如何照顧自動人偶。
路德輕笑。沃肯不知道他曾經和自動人偶一起生活很長一段時間,基礎的照料知識還沒忘記。不過沃肯的心意他是能感受到的。
「不論以前還是現在,都是被深愛著的對象呢,你啊……」
算算時間,充電程序即將完成了。路德看見人偶緩緩搧動睫毛,關閉許久的機能逐漸恢復運轉,像沉睡百年的假死者,打破夢境的詛咒。
路德耐心地等待那對方雙眼聚焦,他帶著一貫優雅的笑容,半彎著腰和他的新助手對上視線。
「好久不見,梅倫。」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