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 偵探博士
Teenage Dream
Teenage Dream
大衛‧布朗寧,生於一個平凡的家庭,父母就職於治安局擔任搜查官。他年紀輕,對於父母的職業與工作內容還懵懂不知,但是羅占布爾克崇尚遺傳基因決定論,父母都是搜查官的布朗寧,往後的人生沒出意外也會走上同樣的道路。
布朗寧對此感到莫名的抗拒,除了體能稍微好一點、步伐稍微快一點,他各方面的表現極其普通,不上不下,不好不壞,和他低調的個性如出一轍。這樣的自己大概沒辦法和父母一樣成為一名搜查官,布朗寧這麼想著。
十五歲的時候,他的父親死了,因為工作上的失誤引咎自殺。真是太傻了。布朗寧看著父親的遺照,身旁的母親哭得柔腸寸斷,他卻擠不出一滴眼淚,他第一次這麼近距離接觸死亡,只覺得內心空蕩蕩,還不懂死亡之於生命的意義。後事處理完畢後,他照常上課、照常偷閒看他喜愛的偵探小說,直到某一天回到家,開了門看見無聲無息的玄關,他一時征忡,突然意識到父親已經不會再回來的事實。
這就是死亡。有個人曾經在自己的生活中占據了一小塊位置,因為太過習慣而感覺他就應該在那兒,他卻突然走掉、空了那塊地,無法挽回,無可奈何。
布朗寧總算哭了一場。這是他進入青春期後第一次哭泣,沒人看見他仍覺得羞恥不堪,只好胡亂抹著臉,走進浴室梳洗。
※
沃肯一直在格雷巴赫身邊做事,自己和米亞是身為主人的格雷巴赫目前為止的人生中,最出色的自動人偶作品。比起普通的人偶,他們擁有更細微精緻的情感模擬反射機能,是連對人偶不感興趣的蕾格烈芙都稱讚的存在。當然,蕾格烈芙稱讚的並不是沃肯或米亞本身,而是格雷巴赫的技術,沃肯一直聽在耳裡,看在心裡。
米亞殺了格雷巴赫。
那天早上沃肯在自己專用的研究室,突然感到一陣騷動。他抬頭看著天花板,空氣裡很安靜,灰塵沒有混亂的痕跡,那股騷動來自他的內心,那塊連沃肯自己都不明白的裝置。這種不安的感覺第一次出現,他放下資料夾,循著莫名的直覺走出研究室、下了樓、目的地是餐廳。格雷巴赫這個時間都在那裡用早餐,通常由米亞為他準備。
米亞卻不在那裡,餐廳裡染滿鮮血,一片混亂。沃肯敏銳地聽見滴水的聲音,像是水龍頭沒關好,循聲而去卻看見格雷巴赫趴在餐桌上,手裡握著鋒利的刀片,體內僅剩的鮮血從脖子上的傷口一滴一滴垂落地面。原來這些血都是格雷巴赫所流,沃肯的大腦迅速組織這個事實數據。
他伸手探向格雷巴赫的脖子,沒有一絲脈動,撐開眼瞼是瞳孔放大的雙眼。格雷巴赫死了,這是第二項事實數據。然後呢?他該做什麼?大腦回應自己的問題,列出一連串的解決辦法,通知治安局,通知醫院,更迅速的方式是通知蕾格烈芙,但沃肯卻一動不動地,漠然看著斷氣的格雷巴赫,什麼也沒做、什麼也做不到。
米亞失蹤了。格雷巴赫被判定為自殺,治安局花了很長時間訊問沃肯,亦有人主張拆開他的腦,直接讀取儲存在晶片裡的記憶畫面,最後仍是不了了之,格雷巴赫不在後,沒人知道怎麼處理自動人偶,沃肯漸漸感到疲倦,他如同平時進行關機程序,卻再也沒醒來。
蕾格烈芙親自調查格雷巴赫的死因,則是另一段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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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寧的母親再婚了,對象是同樣身為搜查官的同事馬克。他覺得彆扭,馬克終究不是他的父親,即使他並未打算取代布朗寧的生父。母親與繼父同意讓他離家就讀寄宿學校,於是布朗寧十五年來的人生第一次主動認真在學業上,勉勉強強考了落後的名次,進入羅占布爾克知名的寄宿中學。
這間中學曾經培育過蕾格烈芙、格雷巴赫、梅爾基奧這三位菁英,擁有接近百年的校史,十幾年來雖然評譽逐漸下滑、也屢次因為拓展財源而招收布朗寧之類的平民學生而遭受批評,但仍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布朗寧沒天真到以為入學就沒事了,他資質並不出眾,也不是認真念書的類型,果然如他所料,一入學就為了跟上進度吃足苦頭。
但布朗寧還是苦撐下來,寄宿學校的生活得和其他人共享私人空間,卻因為彼此都是陌生人,人際之間的距離讓他感到安心。如果回家,無可避免得面對已經不在人世的父親、以及他還不知道該怎麼相處的繼父,反而更難熬。抱持著這樣的心情,布朗寧偶爾振作、偶爾偷懶地,以自己的步調逃避棘手的家庭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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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肯再次甦醒時已經過了五年。蕾格烈芙依據格雷巴赫留下來的資料,成立專門的研究小組修復沃肯的機能並再次喚醒他,目的是讓沃肯繼承格雷巴赫的研究。
他的大腦裡有著所有格雷巴赫親自進行的研究資料。
沃肯問起那之後的情況,蕾格烈芙只是微笑,告訴他事情都過去了,就再也不提這件事。沃肯感覺到自己似乎不願意接受蕾格烈芙的安排,但是格雷巴赫安裝給他的機制還在正常運作中——如果沒有急迫、必要、危害自身與創造者的理由,沃肯無法拒絕人類的要求。
包括格雷巴赫生前在中學兼任教師的工作也讓沃肯去做了。
格雷巴赫是個很風趣的人,成熟穩重、談吐得宜、學識淵博,他不像蕾格烈芙那樣深具吸引所有人喜愛的領導氣質,但在他就任的中學學生之間風評極好,是相當受歡迎的外聘教師。沃肯看完格雷巴赫教學上的影像資料,知道自己一定做不來格雷巴赫的水準,他卻不能拒絕蕾格烈芙的安排。
他提早去了那所學校,別說研究室,校方連張椅子都沒給他,只冷淡地由助理交給他一張課表,標明課程的時間與教室位置。即使曾經身為最親近格雷巴赫的助手,讓自動人偶做高等知識工作似乎惹得校方不快,但他們也如同沃肯一般無法拒絕蕾格烈芙。
這一切究竟有什麼意義呢?
課程還沒開始,沃肯沒地方去,看了校內地圖決定到圖書館一趟。
圖書館在行政大樓另一邊,有一點距離,獨自矗立在稀疏的杏樹林間,館外館內一樣安靜。沃肯走進館內,上課時間會出現在圖書館裡的學生多半是高年級的研究課,為了研究論文而在此查閱尚未電子化的紙本資料,偌大的圖書館人群稀疏,顯得冷清。翻動書頁的聲音偶一聞之,反而讓寂靜的氣氛更顯緊張。
沃肯注意到角落的位置,一位棕髮少年窩在不起眼的強角邊,趴在桌上熟睡。走過去後他看見少年桌上的小說堆成一座山,唯一一本習題只潦草解完兩三個題目,筆記本上也是一片空白。
少年穿著短袖制服,袖口的顏色是代表新生的淺藍色。新生的課表都是學校安排,沒有行程自由的研究課,看來少年是翹課了。
一陣冷風吹來,沃肯抬頭,發現這個角落正對著空調的出風口。少年乍看睡得很熟,仔細觀察才發現他微微打顫,沃肯猶豫了幾秒,最後脫下自己的白色外套,輕輕覆蓋在少年身上。
少年卻在那瞬間驚醒。他微微抬頭,對不了焦的迷惑眼神盯著沃肯看,隨後才發現身上披著不屬於自己的衣服。兩個人就這麼對看著,誰也沒移開視線。
「……你是誰?」
最後是少年打破沉默,用氣音及嘴型問著沃肯。
TBC.(後續收錄於個人刊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