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ildhood sweetheart (中)
泰瑞爾的車停在C.C.家門口,她和父親同住,但這幾年健康情況走下坡的父親正入院觀察中,回到家的C.C.還是隻身一人。
她下車時覺得什麼都不說似乎不是很禮貌的做法,於是鼓起勇氣向泰瑞爾道謝,對方卻只瞥了她一眼便揚長離開,讓C.C.困窘地站在原地,覺得丟臉極了。
於是當晚,在艾茵好不容易逮到弗雷特里西不在的空檔、偷溜出打電話給C.C.時,意外聽到一向好脾氣的C.C.抱怨過去的同窗。
C.C.將自己對泰瑞爾的不滿一股腦發洩出來。
「很過分對吧?很過分對吧?我知道自己在工作上做得不夠好,但為甚麼還要被他念呢!」
艾茵無奈地安撫C.C.。她不懂C.C.的工作內容,也不清楚工程師們之間的競爭角力,甚至這通電話之前她連C.C.有個青梅竹馬都不知道。
「其實我啊、今天趁弗雷特里西先生去上課的時候溜進倉庫,但還是沒看到寶珠⋯⋯也沒看到類似的東西。」
艾茵抓緊C.C.話題間的空檔說道。她辛苦跑出來撥電話可不是為了聽C.C.抱怨這些事。
「妳曾經說過的,寶珠不在連隊的話,很有可能已經被送回潘德莫尼……」
「啊,沒錯。」C.C.說:「我會幫妳留意的。明天報告完工作進度和成果,應該有很多時間調查寶珠下落。」
「麻煩妳了。」
「別客氣,不是什麼艱難的任務嘛。」C.C.元氣地說:「這兩天就別掛念寶珠,好好和弗雷特里西先生相處吧。」
線路另一端陷入沉默,C.C.可以想像艾茵困窘不知所措的害羞表情。她們聊不了太久,結束通話後,C.C.打開資料預習明日的工作報告,才剛結束長途旅程的身體精神狀況卻不太好。她抱著電腦倒上床,疲憊地睡去。
隔天叫醒C.C.的是鈴聲大作的電話。C.C.驚嚇地坐起身,迷迷糊糊找著聲源,才發現是家裡的電話,她離家不過一年多,理應熟悉的家突然變得很陌生。C.C.跌跌撞撞地下床,接起電話,聽見另一端是泰瑞爾冷淡的聲音。
「妳醒了沒?」他問C.C.。
「欸?你……」C.C.一頭霧水,他看向時鐘,時間是九點四十分,而她和上級約好的報告時間是十點:「天啊!竟然這麼晚了!怎麼辦這下絕對會遲到的……!」
「我在你家樓下。」泰瑞爾在C.C.一陣慌亂之際說道。
「你在我家樓下?」C.C.愣住,電話就在窗戶旁,她探頭往外看,果然看見泰瑞爾在對街,拿著手機倚著自己的車,表情相當陰鬱。
「我按妳家電鈴按了二十分鐘。」泰瑞爾抬頭,正好對上C.C.的視線:「完全沒反應,妳是睡成死人了嗎?」
「對不起!對不起啦!」C.C.慌得幾乎要哭出來了。
「三分鐘之內下來。」
泰瑞爾說完就掛了電話,C.C.趕忙撈了毛巾衝進浴室,她還沒完全清醒,以致於忽略了泰瑞爾驅車來接她又枯等了二十分鐘的舉動代表什麼意思。泰瑞爾分明沒那個義務、也沒和她約定會來接送。
再怎麼趕,C.C.還是花了五分鐘才拎著亂七八糟的提包與資料夾衝出家門,泰瑞爾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便坐上駕駛座,C.C.則是手忙腳亂的把自己和大包小包塞進副駕駛座,先關了車門才亡羊補牢整理散亂的資料,而泰瑞爾完全沒幫忙的意思。
C.C.只來得及刷牙洗臉,隨手抓了一套看起來體面的衣服就穿上,胡亂梳理的金髮四處亂翹,幾縷髮絲之間還看得見她後頸的皮膚。泰瑞爾在紅燈時瞥了旁邊一眼,隨即移開視線。
他一路上都沒說話,C.C.也不知道該做何反應,她擔心隨便開口又會惹泰瑞爾不快,也許維持沉默才是上策吧;事實上,不論尷尬的氣氛,路上還算相安無事。
車子駛進武裝研究所的停車場,C.C.不敢貿然離開,乖乖地等著泰瑞爾停好車,和他一起去搭電梯。她離開潘德莫尼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倒還沒忘記樓層配置,因此當C.C.默默右轉卻被泰瑞爾一把抓回來時,她實在掩飾不了驚訝。
「妳要去哪?」泰瑞爾抓緊C.C.的右手:「會議室在這邊。」
「可是我記得是在局長室⋯⋯」
「局長今天不在,蕾格烈芙臨時找他們去開會,妳的工作報告改在會議室進行。」
泰瑞爾說得非常自然,C.C.愣了幾秒,就被他帶往會議室。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勁。C.C.皺眉,開始打量泰瑞爾的背影。
「那個⋯⋯」她遲疑地開口:「為什麼你會來接我?我是說,工作報告應該不關你的事。」
「如果妳還記得昨天我們聊過的內容,我已經升上室長了。」
「但是我聽說工作報告只需要向局長匯報,室長不用列席⋯⋯」
「規定改了。」
泰瑞爾一臉「妳再囉嗦一句就回去吃自己」的不耐煩表情。C.C.惶恐地閉嘴,她不知道泰瑞爾是不是隨意誆她幾句,但眼下情況還是別說什麼的好。
會議室在這棟樓的西邊,該有的設備都有,使用率卻極其低迷,使得會議室內包括桌椅的硬體設施呈現一種蒙塵的嶄新感。泰瑞爾率先推開門,裡頭已經有人入座等待了,C.C.抱著報告用文件夾,連忙低頭致敬招呼,再次抬起視線才看見會議室內所坐何人。
林奈烏斯帶著他一貫的微笑坐在主座。
「好了,快開始吧。」泰瑞爾放開C.C.的手,隨便揀個位置坐下。
「請坐,C.C.。」林奈烏斯做了個手勢。C.C.直到聽見自己名字才回過神,她忙不迭點頭,慌張就座進行簡報。
C.C.在空中比劃著手操作無線投影,她準備的報告內容不多,但在林奈烏斯習慣隨意發問打斷C.C.的情況下,她還是花了大約半小時才全部結束。
翻到最後一張簡報時,C.C.才想起自己緊張到忘記確認聽取報告的所有名單。偌大的會議室只有三個人,扣除負責報告的C.C.,林奈烏斯聽得頗有興致,另一邊的泰瑞爾則是愛聽不聽的樣子。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C.C.疑惑地想著。
「我對妳的設計很有興趣,C.C.。」林奈烏斯說道:「都是些十分嶄新的構想,應用感稍嫌不足,放在開發程序中卻相當優秀。妳的想像力是構思未來技時不可或缺的天賦。」
林奈烏斯這番話評價很高,讓C.C.感到受寵若驚。她下意識地瞄了泰瑞爾一眼,後者面無表情地盯著窗外,看不出他是否聽見林奈烏斯所言。
「謝謝主任⋯⋯」C.C.小心翼翼地道謝。
「妳不考慮調任回潘德莫尼嗎?地上的研究環境總是比較不方便。」林奈烏斯的手指輕輕點著桌面,溫和的笑顏突然顯得有點冰冷。
C.C.苦笑。她當然想過申請調任的事,不過那是不可能的任務——除非潘德莫尼主動調她回來;況且連隊需要入手,C.C.是個隨遇而安的人,習慣地上的生活後,她承認自己便漸漸忘了申請調任的事。
「調任畢竟要看長官們的意思,我也還能適應地上的工作環境,沒問題的。」C.C.如實回答,泰瑞爾卻不合時宜地哼了一聲,讓C.C.忍不住想著自己是不是又說錯話。不過她也顧不得泰瑞爾了,林奈烏斯很快地回應C.C.。
「如果我做主將妳調回潘德莫尼,妳會答應嗎?」林奈烏斯問道。
「什麼?」C.C.一愣。
「我個人相當欣賞妳的才華。」林奈烏斯依舊笑得溫和:「泰瑞爾提過妳的事,我本來想提拔妳,無奈妳已經去了連隊。不過妳也在那裡待了不短的時間,由我提出調動申請的話,妳回來的機會很大、理由也正當。」
C.C.聽得一愣一愣。
「潘德莫尼的好人才不該埋沒在地上,希望妳認真考慮我的提議。」
「妳還在猶豫不決?」泰瑞爾的聲音聽起來不敢置信:「主任給了妳這麼好的台階妳該當場答應的,妳還能猶豫什麼?」
林奈烏斯答應給C.C.幾天考慮時間,隨後以工作為由率先離開會議室,留下C.C.和泰瑞爾兩人尷尬——而且泰瑞爾看起來莫名惱怒。
「別這麼說,泰瑞爾。」C.C.有氣無力、沮喪地說道:「連隊還有好幾個開發案要進行,不能中途而廢,人力這麼吃緊根本沒有人可以交接⋯⋯」
「妳管這麼多他們也不會感激妳,先顧好妳的人生吧。」泰瑞爾說得毫不留情。
C.C.無言以對,她想到艾茵,寶珠的下落還沒有個底。如果她就這麼離開連隊,艾茵怎麼辦?還有其他人能幫她嗎?
「我去一下洗手間。」
泰瑞爾壓迫的態度搞得C.C.難以思考,她需要一點獨處的時間,於是她匆匆丟下這句話,抓起隨身包包離開會議室。
C.C.四處張望一會,躲進樓梯間掏出包裡的電話。幸好這個隱秘的角落收得到電波,C.C.按下連隊的總機,聽見撥號聲才驚覺這個時間的艾茵是️只貓,怎麼可能接聽自己的電話。
猶豫之間電話接通了,C.C.報上自己的編號,請總機幫忙轉接弗雷特里西。
『唷,C.C.,怎麼啦?妳應該在潘德莫尼了吧?』沒多久電話中便傳出弗雷特里西爽朗洪亮的招呼聲。
「嗯……剛剛做完簡報。」C.C.說道:「艾茵在你旁邊嗎?」
『艾茵?辦公室不能帶寵物,我把她留在宿舍裡……艾茵妳怎麼來了!等一下伯恩哈德!那是C.C.寄放在我這裡的貓!放她下來!』
電話另一端似乎陷入混亂,C.C.拿著電話苦笑,在一片嘈雜聲中聽見艾茵微弱的叫聲。
「艾茵?」C.C.壓低聲音:「我得和妳討論一件事——』
艾茵突然尖叫一聲,伴隨哐啷巨響,弗雷特里西撿起話筒。
『C.C.?還在嗎?』他一邊喘氣一邊說道。
「我在⋯⋯你們那邊還好嗎?」
『沒事沒事,艾茵自己跑來了,稍微引起了一點小騷動。』C.C.聽見艾茵喪氣的鳴叫聲,估計是弗雷特里西將她湊到話筒旁邊了:『妳呢?報告還順利嗎?』
「應該⋯⋯還可以吧。」C.C.遲疑一會,最後決定不告訴他實情:「沒事,只是想聽聽艾茵的聲音,才離開一天就好想她啊。」
『報告很煩吧?我懂我懂——』
不,你根本不懂。C.C.沒來由地感到自己的處境如此悲慘。
『來吧艾茵,幫妳的主人加油打氣。』弗雷特里西似乎將艾茵抱到話筒邊,C.C.聽見一陣貓鳴與肉爪拍打話筒收音處的雜音。
「謝謝。」C.C.忍不住笑出聲:「我得待上幾天⋯⋯要回去的時候再連絡你們。」
『沒問題。』弗雷特里西回答,又噓寒問暖地關心C.C.幾句話才收線。C.C.看著結束通話後漸漸暗下來的手機螢幕,更加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艾茵只能等晚上變回人形才有辦法和自己通話,在這之前C.C.只剩等待這個選項。她唉聲嘆氣一陣,將手機收回包裡,站起身決定返回會議室。
正要推開防火門時C.C.聽見門後的走廊上有人對話的聲響。她愣著停下動作,推開一點細縫的防火門正好讓對話內容輕巧地鑽進C.C.耳中,她不消多時便聽出那兩人的身份:原本該來聽取自己工作報告的局長與工程師薩爾卡多。防火門後就是電梯,C.C.推測他們剛從蕾格烈芙的辦公室回來,出了電梯就直接在走廊上討論起工作。
偷聽似乎不是個好主意,但C.C.正打算悄悄關上防火門時,耳尖地聽見局長提到父親的名字,讓她又是一愣。
「⋯⋯你說的是他女兒吧?」
「是的,已經調派到連隊了⋯⋯但她太年輕,不好讓她承擔這個任務。個性也不太適合。」
「我耳聞過一些。沒關係,還不到派人去地上盯梢的地步,如果開放派出現什麼大動作,監控其他工程師回報即可。」
「我知道了。」
「核心呢?」
「在第五研究室。這邊請。」
兩人的聲音隨著腳步聲遠離,C.C.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她屏息不動,確定局長和薩爾卡多走遠之後才謹慎地推開防火門,回到走廊。
先不論他們為何提到自己,局長所說的「核心」引起C.C.興趣,她一邊猜測是不是渦的核心、一邊躡手躡腳地往第五研究室走去。
第五研究室是室長級以上才有權限進入的地方,C.C.躲在不遠處的走廊陰影後頭,看見薩爾卡多與局長交換幾句討論才進去研究室,沒多久就離開了,顯然薩爾卡多只是想確認「核心」的安全。
C.C.在心裡默默記下一筆。她必須想辦法確認「核心」是否就是艾茵的寶珠,她的直覺告訴自己第五研究室進行的研究似乎不是那麼單純。
但她要如何調查呢?
TBC.
她下車時覺得什麼都不說似乎不是很禮貌的做法,於是鼓起勇氣向泰瑞爾道謝,對方卻只瞥了她一眼便揚長離開,讓C.C.困窘地站在原地,覺得丟臉極了。
於是當晚,在艾茵好不容易逮到弗雷特里西不在的空檔、偷溜出打電話給C.C.時,意外聽到一向好脾氣的C.C.抱怨過去的同窗。
C.C.將自己對泰瑞爾的不滿一股腦發洩出來。
「很過分對吧?很過分對吧?我知道自己在工作上做得不夠好,但為甚麼還要被他念呢!」
艾茵無奈地安撫C.C.。她不懂C.C.的工作內容,也不清楚工程師們之間的競爭角力,甚至這通電話之前她連C.C.有個青梅竹馬都不知道。
「其實我啊、今天趁弗雷特里西先生去上課的時候溜進倉庫,但還是沒看到寶珠⋯⋯也沒看到類似的東西。」
艾茵抓緊C.C.話題間的空檔說道。她辛苦跑出來撥電話可不是為了聽C.C.抱怨這些事。
「妳曾經說過的,寶珠不在連隊的話,很有可能已經被送回潘德莫尼……」
「啊,沒錯。」C.C.說:「我會幫妳留意的。明天報告完工作進度和成果,應該有很多時間調查寶珠下落。」
「麻煩妳了。」
「別客氣,不是什麼艱難的任務嘛。」C.C.元氣地說:「這兩天就別掛念寶珠,好好和弗雷特里西先生相處吧。」
線路另一端陷入沉默,C.C.可以想像艾茵困窘不知所措的害羞表情。她們聊不了太久,結束通話後,C.C.打開資料預習明日的工作報告,才剛結束長途旅程的身體精神狀況卻不太好。她抱著電腦倒上床,疲憊地睡去。
隔天叫醒C.C.的是鈴聲大作的電話。C.C.驚嚇地坐起身,迷迷糊糊找著聲源,才發現是家裡的電話,她離家不過一年多,理應熟悉的家突然變得很陌生。C.C.跌跌撞撞地下床,接起電話,聽見另一端是泰瑞爾冷淡的聲音。
「妳醒了沒?」他問C.C.。
「欸?你……」C.C.一頭霧水,他看向時鐘,時間是九點四十分,而她和上級約好的報告時間是十點:「天啊!竟然這麼晚了!怎麼辦這下絕對會遲到的……!」
「我在你家樓下。」泰瑞爾在C.C.一陣慌亂之際說道。
「你在我家樓下?」C.C.愣住,電話就在窗戶旁,她探頭往外看,果然看見泰瑞爾在對街,拿著手機倚著自己的車,表情相當陰鬱。
「我按妳家電鈴按了二十分鐘。」泰瑞爾抬頭,正好對上C.C.的視線:「完全沒反應,妳是睡成死人了嗎?」
「對不起!對不起啦!」C.C.慌得幾乎要哭出來了。
「三分鐘之內下來。」
泰瑞爾說完就掛了電話,C.C.趕忙撈了毛巾衝進浴室,她還沒完全清醒,以致於忽略了泰瑞爾驅車來接她又枯等了二十分鐘的舉動代表什麼意思。泰瑞爾分明沒那個義務、也沒和她約定會來接送。
再怎麼趕,C.C.還是花了五分鐘才拎著亂七八糟的提包與資料夾衝出家門,泰瑞爾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便坐上駕駛座,C.C.則是手忙腳亂的把自己和大包小包塞進副駕駛座,先關了車門才亡羊補牢整理散亂的資料,而泰瑞爾完全沒幫忙的意思。
C.C.只來得及刷牙洗臉,隨手抓了一套看起來體面的衣服就穿上,胡亂梳理的金髮四處亂翹,幾縷髮絲之間還看得見她後頸的皮膚。泰瑞爾在紅燈時瞥了旁邊一眼,隨即移開視線。
他一路上都沒說話,C.C.也不知道該做何反應,她擔心隨便開口又會惹泰瑞爾不快,也許維持沉默才是上策吧;事實上,不論尷尬的氣氛,路上還算相安無事。
車子駛進武裝研究所的停車場,C.C.不敢貿然離開,乖乖地等著泰瑞爾停好車,和他一起去搭電梯。她離開潘德莫尼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倒還沒忘記樓層配置,因此當C.C.默默右轉卻被泰瑞爾一把抓回來時,她實在掩飾不了驚訝。
「妳要去哪?」泰瑞爾抓緊C.C.的右手:「會議室在這邊。」
「可是我記得是在局長室⋯⋯」
「局長今天不在,蕾格烈芙臨時找他們去開會,妳的工作報告改在會議室進行。」
泰瑞爾說得非常自然,C.C.愣了幾秒,就被他帶往會議室。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勁。C.C.皺眉,開始打量泰瑞爾的背影。
「那個⋯⋯」她遲疑地開口:「為什麼你會來接我?我是說,工作報告應該不關你的事。」
「如果妳還記得昨天我們聊過的內容,我已經升上室長了。」
「但是我聽說工作報告只需要向局長匯報,室長不用列席⋯⋯」
「規定改了。」
泰瑞爾一臉「妳再囉嗦一句就回去吃自己」的不耐煩表情。C.C.惶恐地閉嘴,她不知道泰瑞爾是不是隨意誆她幾句,但眼下情況還是別說什麼的好。
會議室在這棟樓的西邊,該有的設備都有,使用率卻極其低迷,使得會議室內包括桌椅的硬體設施呈現一種蒙塵的嶄新感。泰瑞爾率先推開門,裡頭已經有人入座等待了,C.C.抱著報告用文件夾,連忙低頭致敬招呼,再次抬起視線才看見會議室內所坐何人。
林奈烏斯帶著他一貫的微笑坐在主座。
「好了,快開始吧。」泰瑞爾放開C.C.的手,隨便揀個位置坐下。
「請坐,C.C.。」林奈烏斯做了個手勢。C.C.直到聽見自己名字才回過神,她忙不迭點頭,慌張就座進行簡報。
C.C.在空中比劃著手操作無線投影,她準備的報告內容不多,但在林奈烏斯習慣隨意發問打斷C.C.的情況下,她還是花了大約半小時才全部結束。
翻到最後一張簡報時,C.C.才想起自己緊張到忘記確認聽取報告的所有名單。偌大的會議室只有三個人,扣除負責報告的C.C.,林奈烏斯聽得頗有興致,另一邊的泰瑞爾則是愛聽不聽的樣子。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C.C.疑惑地想著。
「我對妳的設計很有興趣,C.C.。」林奈烏斯說道:「都是些十分嶄新的構想,應用感稍嫌不足,放在開發程序中卻相當優秀。妳的想像力是構思未來技時不可或缺的天賦。」
林奈烏斯這番話評價很高,讓C.C.感到受寵若驚。她下意識地瞄了泰瑞爾一眼,後者面無表情地盯著窗外,看不出他是否聽見林奈烏斯所言。
「謝謝主任⋯⋯」C.C.小心翼翼地道謝。
「妳不考慮調任回潘德莫尼嗎?地上的研究環境總是比較不方便。」林奈烏斯的手指輕輕點著桌面,溫和的笑顏突然顯得有點冰冷。
C.C.苦笑。她當然想過申請調任的事,不過那是不可能的任務——除非潘德莫尼主動調她回來;況且連隊需要入手,C.C.是個隨遇而安的人,習慣地上的生活後,她承認自己便漸漸忘了申請調任的事。
「調任畢竟要看長官們的意思,我也還能適應地上的工作環境,沒問題的。」C.C.如實回答,泰瑞爾卻不合時宜地哼了一聲,讓C.C.忍不住想著自己是不是又說錯話。不過她也顧不得泰瑞爾了,林奈烏斯很快地回應C.C.。
「如果我做主將妳調回潘德莫尼,妳會答應嗎?」林奈烏斯問道。
「什麼?」C.C.一愣。
「我個人相當欣賞妳的才華。」林奈烏斯依舊笑得溫和:「泰瑞爾提過妳的事,我本來想提拔妳,無奈妳已經去了連隊。不過妳也在那裡待了不短的時間,由我提出調動申請的話,妳回來的機會很大、理由也正當。」
C.C.聽得一愣一愣。
「潘德莫尼的好人才不該埋沒在地上,希望妳認真考慮我的提議。」
「妳還在猶豫不決?」泰瑞爾的聲音聽起來不敢置信:「主任給了妳這麼好的台階妳該當場答應的,妳還能猶豫什麼?」
林奈烏斯答應給C.C.幾天考慮時間,隨後以工作為由率先離開會議室,留下C.C.和泰瑞爾兩人尷尬——而且泰瑞爾看起來莫名惱怒。
「別這麼說,泰瑞爾。」C.C.有氣無力、沮喪地說道:「連隊還有好幾個開發案要進行,不能中途而廢,人力這麼吃緊根本沒有人可以交接⋯⋯」
「妳管這麼多他們也不會感激妳,先顧好妳的人生吧。」泰瑞爾說得毫不留情。
C.C.無言以對,她想到艾茵,寶珠的下落還沒有個底。如果她就這麼離開連隊,艾茵怎麼辦?還有其他人能幫她嗎?
「我去一下洗手間。」
泰瑞爾壓迫的態度搞得C.C.難以思考,她需要一點獨處的時間,於是她匆匆丟下這句話,抓起隨身包包離開會議室。
C.C.四處張望一會,躲進樓梯間掏出包裡的電話。幸好這個隱秘的角落收得到電波,C.C.按下連隊的總機,聽見撥號聲才驚覺這個時間的艾茵是️只貓,怎麼可能接聽自己的電話。
猶豫之間電話接通了,C.C.報上自己的編號,請總機幫忙轉接弗雷特里西。
『唷,C.C.,怎麼啦?妳應該在潘德莫尼了吧?』沒多久電話中便傳出弗雷特里西爽朗洪亮的招呼聲。
「嗯……剛剛做完簡報。」C.C.說道:「艾茵在你旁邊嗎?」
『艾茵?辦公室不能帶寵物,我把她留在宿舍裡……艾茵妳怎麼來了!等一下伯恩哈德!那是C.C.寄放在我這裡的貓!放她下來!』
電話另一端似乎陷入混亂,C.C.拿著電話苦笑,在一片嘈雜聲中聽見艾茵微弱的叫聲。
「艾茵?」C.C.壓低聲音:「我得和妳討論一件事——』
艾茵突然尖叫一聲,伴隨哐啷巨響,弗雷特里西撿起話筒。
『C.C.?還在嗎?』他一邊喘氣一邊說道。
「我在⋯⋯你們那邊還好嗎?」
『沒事沒事,艾茵自己跑來了,稍微引起了一點小騷動。』C.C.聽見艾茵喪氣的鳴叫聲,估計是弗雷特里西將她湊到話筒旁邊了:『妳呢?報告還順利嗎?』
「應該⋯⋯還可以吧。」C.C.遲疑一會,最後決定不告訴他實情:「沒事,只是想聽聽艾茵的聲音,才離開一天就好想她啊。」
『報告很煩吧?我懂我懂——』
不,你根本不懂。C.C.沒來由地感到自己的處境如此悲慘。
『來吧艾茵,幫妳的主人加油打氣。』弗雷特里西似乎將艾茵抱到話筒邊,C.C.聽見一陣貓鳴與肉爪拍打話筒收音處的雜音。
「謝謝。」C.C.忍不住笑出聲:「我得待上幾天⋯⋯要回去的時候再連絡你們。」
『沒問題。』弗雷特里西回答,又噓寒問暖地關心C.C.幾句話才收線。C.C.看著結束通話後漸漸暗下來的手機螢幕,更加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艾茵只能等晚上變回人形才有辦法和自己通話,在這之前C.C.只剩等待這個選項。她唉聲嘆氣一陣,將手機收回包裡,站起身決定返回會議室。
正要推開防火門時C.C.聽見門後的走廊上有人對話的聲響。她愣著停下動作,推開一點細縫的防火門正好讓對話內容輕巧地鑽進C.C.耳中,她不消多時便聽出那兩人的身份:原本該來聽取自己工作報告的局長與工程師薩爾卡多。防火門後就是電梯,C.C.推測他們剛從蕾格烈芙的辦公室回來,出了電梯就直接在走廊上討論起工作。
偷聽似乎不是個好主意,但C.C.正打算悄悄關上防火門時,耳尖地聽見局長提到父親的名字,讓她又是一愣。
「⋯⋯你說的是他女兒吧?」
「是的,已經調派到連隊了⋯⋯但她太年輕,不好讓她承擔這個任務。個性也不太適合。」
「我耳聞過一些。沒關係,還不到派人去地上盯梢的地步,如果開放派出現什麼大動作,監控其他工程師回報即可。」
「我知道了。」
「核心呢?」
「在第五研究室。這邊請。」
兩人的聲音隨著腳步聲遠離,C.C.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她屏息不動,確定局長和薩爾卡多走遠之後才謹慎地推開防火門,回到走廊。
先不論他們為何提到自己,局長所說的「核心」引起C.C.興趣,她一邊猜測是不是渦的核心、一邊躡手躡腳地往第五研究室走去。
第五研究室是室長級以上才有權限進入的地方,C.C.躲在不遠處的走廊陰影後頭,看見薩爾卡多與局長交換幾句討論才進去研究室,沒多久就離開了,顯然薩爾卡多只是想確認「核心」的安全。
C.C.在心裡默默記下一筆。她必須想辦法確認「核心」是否就是艾茵的寶珠,她的直覺告訴自己第五研究室進行的研究似乎不是那麼單純。
但她要如何調查呢?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