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 偵探博士
birthday evening
birthday evening
上午九點,刺眼的陽光灑進羅占布爾克第十階層的偵探事務所內。
事務所的主人大衛‧布朗寧慵懶地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地,嘴邊叼著遲遲未點燃的菸。桌上的咖啡還剩一半、委託人尚未上門、小說才剛看完序章。布朗寧翻個身想睡回籠覺,閉著眼意識卻十足清醒。
他想起工程師耳提面命地提醒直曬的陽光會縮短老式通訊機材的壽命,再一下、再瞇一下就起來拉窗簾。溫暖的陽光曬得偵探挽起袖子的手臂微微泛紅。
突如其來的電鈴聲打斷偵探繼續懶惰的美夢。他翻身坐起,抄起打火機點菸、深吸一口後才不情不願地應門。
站在門外的卻不是委託人,而是令布朗寧深感意外的訪客;長髮的醫生抱著兩疊資料夾,正舉起手準備按下第二次門鈴。
「沃肯?」布朗寧驚訝道。
「好慢,我還以為你又不打算開門了。」
布朗寧撓撓頭髮:「我以為是委託人上門。」
醫生的來訪令偵探一陣驚喜,但沃肯進門後毫不猶豫地佔領布朗寧的辦公桌,連招呼都省了,坐定後的醫生自顧自看起資料夾中密密麻麻的研究文件。布朗寧不用發問,也能從對方的動作知道醫生並不是特地跑來拜訪自己。
他不著痕跡地接近沃肯。左手撐住椅背,稍微側身後就像是個能夠環抱對方的姿勢。布朗寧在滿足自己毫無意義的幼稚佔有慾之餘瞄了幾眼沃肯手上的文件內容,果然都是些難以理解的研究資料。
「這些東西不用特地帶來我家看吧?」布朗寧道。
沃肯頓了一下。
「多妮妲鎖了我的研究室,連書房都鎖了。她要我好好休息一天,連跟她要本書都被罵了呢。」醫生雲淡風輕解釋:「還好這幾份資料被我忘在客廳,她也沒發現。」
「你知道嗎?我覺得她是對的。」布朗寧皺眉,傾身盯著沃肯的側臉:「根據名偵探的觀察顯示,你至少一個星期沒睡好,而且要不是小小姐拿刀逼你,你會直接通宵三天三夜。」
「多妮妲是個有禮貌的小淑女,不會拿刀威脅人。而且我有睡。」沃肯反駁道。
「打個比方而已。」
布朗寧一邊感嘆眼前為人父的醫生愈來愈有怪獸家長的架勢、一邊作勢抽走他手上的研究資料。沃肯不滿地緊抓著覆蓋密密麻麻印刷字體的紙片們,一陣攻防後,他嘆口氣抬頭面對布朗寧的不滿,主動給了個吻,然後趁對方愣住時搶回研究資料。
結束蜻蜓點水般的吻,沃肯仰視被自己出奇不意的舉動嚇呆的偵探。
「抱歉,等我看完再好好陪你。」
不夠啊。布朗寧嘟囔著。
※
羅占布爾克正午的陽光毒辣而強悍,強風吹著一片一片分明的雲朵,忽明忽暗地。
布朗寧點了根菸就被請到室外的露天座位,他躲進陽傘底下,食不知味的放任今天第二杯咖啡發酸。顯示著視訊通話中的手機另一端,是一位綁著雙馬尾的金髮少女。
「小小姐,拜託妳鎖研究室和書房也檢查徹底一點,讓妳爸爸拿到一點可以研究的東西不就什麼意義都沒有了嗎?」
「直接打暈他丟上床強迫他睡覺不就得了,虧你還是個偵探。沒用的傢伙。」多妮妲不屑地哼聲。
「那是野蠻人的做法啊小小姐,而且這和我的職業沒有關係。這麼說起來妳也可以直接打暈妳爸爸,為什麼要繞這麼大一圈?」布朗寧道。
「你是白癡嗎,我怎麼可能對爸爸做這種事。」金髮少女維持通話以來一貫的跋扈:「我鎖了他的書房和研究室不是讓他換個地方繼續看那些鬼東西,我不管,你現在馬上就回去撕爛那些資料然後逼他休息。爸爸幾乎三天沒睡了。」
竟然說自己父親的研究心血是鬼東西。布朗寧始終不懂溫文儒雅的沃肯怎麼教育出脾氣剛烈跋扈的女兒,這肯定是哪裡出了錯。而且,即使能夠理解多妮妲的用心,布朗寧還是搞不懂她為什麼突然採取如此強烈的手段。
「小小姐,妳爸爸每次開始新研究都是這副德性,怎麼今天不惜破壞乖女兒的形象做這些事?」
「所以我才說你真是個沒用的傢伙。」多妮妲瞪他一眼:「今天是他的生日,笨蛋。」
「……妳說什麼?」
「今天是他的生日。」少女不敢置信地道:「等等,你不知道?」
「我為什麼要知道?沃肯大概也不知道我的生日。」布朗寧有些恍然大悟:「這樣啊,今天是他的生日。」
「咦、我以為你們……那個……」
「我知道妳要說什麼,小小姐。不過我和你爸爸都已經不是會過節日的年紀了。」
多妮妲只得氣鼓鼓地結束通話,沒幾秒又傳了一串廣告訊息,全部都是沃肯喜歡的食店,暗示意味再明顯不過。少女雖然個性和父親南轅北轍,心思卻意外細膩,而且打從心底敬愛著父親啊。布朗寧想起已經過世的父親和總是有些距離的繼父。
※
羅占布爾克第十階層的平民百姓,幾乎一生都沒有接觸到第一階層統治階級的機會。
政府所在的第一階層網羅整個羅占布爾克的精英。羅占布爾克法律凍結了階層之間的流動,除非被第一階層選上,一輩子都不可能進入其他階層。沃肯就是被選中的精英之一。
布朗寧對沃肯進入第一階層、開始研究工作前的生活毫無頭緒,也不知道他原本來自哪個階層,本人不主動提起,他也沒有過問的打算。
第一階層的精英研究者與第十階層的平民偵探,本來應該是兩條沒有交集點的平行線。硬生生扭斷其中一條線製造出交集點的是沃肯。他透過舊時代的方式聯絡上布朗寧,打擾了偵探數十年來得過且過、做著些雞毛蒜皮小委託的人生。
布朗寧從沒想過那具只有通話功能的舊式電話機竟有派上用場的一天。電話另一頭的沃肯簡短表明了委託尋人的要求。
「第一階層的警察應該比我這種小私家偵探可靠。」布朗寧道。
『即使可靠,你會委託綁架犯尋找被綁架的對象嗎?」
「……第一階層的生活真是辛苦呢。」短短一句話話布朗寧領悟到了對方不得不紆迴對外求援的處境,但他仍然不解:「為什麼會找上我?」
沃肯倒也乾脆的回答:『你的事務所是羅占布爾克唯一一間偵探事務所。根據我的調查,你並不會挑剔委託。』
「麻煩事還是敬謝不敏啊。」
『只需要你幫我找出人、不、只要告訴我她可能在的地方就可以了。』
被綁架的對象是沃肯的獨生女多妮妲。沃肯幫布朗寧弄到了短期來往第一階層與第十階層的通行證,事件很快就落幕了,布朗寧只是過濾出多妮妲可能被軟禁的場所讓沃肯去交涉,沒幾天就看到氣派的陣仗護送醫生寶貝的獨生女回家。沃肯付了說好的委託費用,布朗寧就這麼回到第十階層的事務所,他看得出來事情還沒解決,但理智也告訴他不要多問比較好。
偵探恢復了抓抓寵物的平淡日子。幾個月後沃肯親自來訪,開始了他們藕斷絲連的關係。
※
正午出門是為了見委託人,但直到午後陣雨傾盆而下,堅持親自見面的委託人始終沒有現身。
布朗寧也不太在意。他循著多妮妲傳送過來的食店廣告買了超過兩人份的食物,經過蛋糕店時猶豫很久仍虛榮地買下六吋生日蛋糕;兩個大男人吃蛋糕似乎很奇怪,但讓沃肯帶回去給多妮妲也好。搭著地鐵返家時他忍不住想,一整個下午都在自己家裡的醫生會做什麼呢?
踏進家門時平靜無波的氣氛小小粉碎了偵探的妄想。
沃肯躺在沙發上假寐,手裡拿著他放在桌上的推理小說,甚至連「纏著愛人的圍巾入睡」之類的曖昧畫面都沒有──想想也是當然的,今天是入春以來特別炎熱的日子。布朗寧仍是複雜地看著自己特意留在沙發椅背上的黃色圍巾。
平常沒有的浪漫情緒都被一句生日給挑起了,察覺到這一點的布朗寧想,節日果然還是有它存在的必要。他放下手裡的大包小包,大衣還來不及脫,急躁地跪在沙發邊捧起醫生的臉。
然後不顧被驚醒的醫生,強硬地吻了上去。
沃肯覺得有點莫名其妙但也沒多想地順著布朗寧的動作交換吻的角度;側躺的姿勢並不是很舒服,他掙扎後雙手纏上布朗寧的後頸,將對方拉扯上沙發,吻得難分難捨。
布朗寧在情事上總是過分猶豫的一方,直到沃肯主動擁抱他才放膽加深兩人之間的親暱,從唇齒間的接觸擴大到彼此摩娑的肢體間。深刻的一吻結束後,布朗寧抵著沃肯的額頭。
「生日快樂。」他說道。
「原來你知道。」沃肯沒什麼特別的反應,但布朗寧看得出來他還算開心:「多妮妲告訴你的?」
「是啊,小小姐還威脅我沒幫你過生日就走著瞧。」
「我的小淑女才不會說這種話。」沃肯笑了。
氣氛稍微輕鬆了起來。再怎麼說沙發上擠兩個成年男人都過於壅擠,布朗寧蹭了情人幾下,正依依不捨地想起身時,沃肯抓住了他的領子。
「不繼續?」他直勾勾地看著偵探。
布朗寧難以解釋腦袋裡轟然炸開的感覺,他反射性地抓住沃肯的手,在理智還沒潰散前勉強出聲詢問。
「真的可以嗎?你……」
後續的問句直接被纏上來的吻截斷。
兩個人糾纏著進了寢室,急躁的拉扯差點連襯衫釦子都扯落。布朗寧就著脫一半的襯衫邊緣滑進,小心翼翼地碰觸沃肯腰側,但顯然過度溫吞的動作引來身下人的不滿,沃肯翻身推開還在親吻自己鎖骨的布朗寧,雙手直接解開對方褲頭。
「等等等等……!」
布朗寧想阻止時已經來不及了,沃肯捧著他已經起反應的分身,伸舌一路舔上後含住頂端。直接性的刺激來得又快又急,布朗寧差點沒忍住,他深吸一口氣後撈起沃肯垂落在頰邊的長髮。
醫生主動得有點詭異。
偵探對於上一次兩人發生性關係的時間已經記憶模糊了。平淡交往的兩人在性事上也不太激烈,做到最後的次數屈指可數,多數時候更像是互相解決需求的程度,稱不上做愛。
沃肯服侍的畫面在布朗寧眼裡極度煽情,他咬著牙混合喘息和呻吟,手指無意識的順著沃肯的長髮撫上頭皮處的根部,突然發現埋在自己身下的人一顫。
沃肯抬起頭,甩開布朗寧壓著他後腦勺的手:「會癢。」
布朗寧突然想起曾經看過的官能大眾小說,頭皮似乎也是個敏感點;正想再試試看時沃肯一臉警告他不准再碰頭髮的表情,布朗寧只得作罷。兩人又糾纏地吻在一起,布朗寧艱難地剝掉沃肯的長褲,手指只是試探性地碰觸對方身後的甬道,卻沒想到沃肯扭著腰,硬是迎合異物侵入體內的角度。
稍微中斷黏膩的親吻,布朗寧看著蹙眉忍耐著的情人,即使對方已經用肢體表達完全的意願,害怕傷到對方的心情還是讓布朗寧開口問了實在不合時宜的疑問。
「沃肯,真的可以嗎?」
如果還有力氣,真想掐死這個笨蛋。沃肯這麼想著,雙手扶著布朗寧的肩膀努力調整呼吸的節奏。
「……都這麼明顯了……呼……你是希望我說不可以嗎?」
「現在才說不可以會有點困擾。」布朗寧苦笑:「這麼積極的沃肯不太習慣啊。」
體內塞入第三根手指,半癱軟在布朗寧身上的沃肯發出細微的哀鳴。並不是純粹痛苦、混雜著快感以及本人沒有察覺到的撒嬌意味的呻吟聲成了比什麼都有效的慾望催化劑。
「你一定忘了上一次做是多久以前……好了,快點……!」
布朗寧扶著沃肯的腰,就著姿勢讓他緩緩坐下,被進入的不適感讓沃肯無法抑制地呻吟、帶著疼痛的歡愉感從下肢襲捲而上。他咬住布朗寧的脖子想分散身後的疼痛,被咬的人只是悶哼一聲,畢竟不是用來性交的器官,進入時兩個人都不太好受。
布朗寧撫上沃肯的分身,開始緩慢規律在對方體內律動,喘息與呻吟隨著律動的幅度一起擴大,兩個人都是。沃肯的長髮時不時搔著布朗寧的胸口,布朗寧抬起原本環抱對方的手臂,手指輕柔地竄進髮間順著頭髮根部撫過頭皮。
「……!等……就跟你說會癢不要碰……!」
沃肯縮起身體,體內反射性地絞緊布朗寧的分身。他悶哼一聲,忍住射精的慾望繼續動作,手指也不管懷裡人的抗議繼續按摩對方的後腦勺與頭頂,沃肯的髮絲很細緻,光是摸著就覺得順手。
沃肯慌亂的想阻止布朗寧持續刺激的行徑,不斷襲來的快感卻讓他使不上力道,他呼吸紊亂地試圖忍住呻吟,卻在布朗寧一個挺身時繳械,乳白色液體情色地散在兩人腹部。
高潮過後的身體還很敏感,但已經完全沒有力氣支撐激烈的性愛,布朗寧翻過身讓沃肯躺平,下身持續動作著,快到頂點時被對方的雙腿夾住腰部。
「喂喂……」
「射在裡面就好……」沃肯說,他伸出無力的雙手,攬上布朗寧的肩膀主動吻上;沒把持住的布朗寧就這麼射在對方體內。
「下次別這樣。」要拒絕沃肯難得的親暱比登天還難,布朗寧還是努力地別過頭,嚴肅說道。
沃肯倒是不以為意:「反正事後清乾淨就可以了……好睏……」
他打了個哈欠,布朗寧才想起身下的人根本就是一個通霄三天體力早就到達極限的傢伙。他頓時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心疼,還是該責備沒忍過誘惑的自己。
布朗寧翻過身,躺在沃肯身邊,左手扣著對方的右手。
「第一階層的研究真的那麼重要嗎?重要到小小姐要這樣逼你休息。」他問道。
「這些研究重要的意義不在它們本身,而是它們之於我。」沃肯閉起眼,呼吸漸漸平穩:「不做這些研究,我還能做什麼呢?我還能靠什麼當籌碼保護多妮妲?所以……不過有些研究本身是挺有趣的沒錯。」
「那搬來第十階層吧?」布朗寧道:「帶著小小姐一起搬過來,我這邊雖然不大,住三個人還算寬敞;小小姐也能上一般的平民學校、交同齡的朋友……」
彷彿求婚一樣的台詞。
「聽起來挺不錯,我會好好考慮的。」 沃肯說,還沒等到布朗寧的回應就墜入夢鄉。
布朗寧明白情人搬來第十階層的那一天絕對不會到來。羅占布爾克的階層制讓他們光是見面就很難得,沃肯靠著研究者的名義,才申請到可以自由來往各階層的證明,第一階層的統治者也不會放過這百年難得一見的研究天才。
但只要沃肯說會考慮就夠了。
他跟著枕邊人一起入睡,把醒來後要面對的滿室狼藉全拋到腦後,深沉地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