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良くして
*永夢和神吵架的故事
*九条貴利矢苦勞人
*九条貴利矢苦勞人
下午三點,聖都大學附屬醫院電腦救命中心所屬的九条貴利矢從幻夢遊戲公司開完會回來,走進CR便發現永夢和那個自稱神的傢伙吵架了。平常總是笑得軟呼呼的永夢板著一張藏狐臉,坐在距離DOREMIFA BEAT機台最遠的位置,手指啪嗒啪嗒狂敲筆電鍵盤。而另一位當事人,正被囚於遊戲機台內的前幻夢集團社長檀黎斗,也是擺著一張冷漠的臉、一味專注在他的電腦螢幕上。
貴利矢覺得自己就算憋氣也聞得到空氣中的火藥味。
「啊,歡迎回來,貴利矢先生。」
CR自動門開啟又關閉的聲響引起永夢注意,他抬起頭,看見貴利矢的瞬間又恢復成軟呼呼的寶生永夢,禮貌地朝貴利矢微笑打招呼。
「噢,辛苦啦,永夢。」
「貴利矢先生才辛苦了。您去幻夢找小星社長開會對吧?」
「你的消息也太靈通了吧?」
「嘿嘿。」永夢傻笑了下:「沒有啦,Poppy去衛生省開會前告訴我說小星社長那邊研究出量產Bugster疫苗卡帶的辦法,緊急找貴利矢先生去開會……」
永夢說到一半便被哐啷一聲巨響打斷發言。貴利矢嚇一跳,回頭看向聲音來源的DOREMIFA BEAT機台,只見機台裡的黎斗維持無表情的臉持續敲打鍵盤,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
「……討論量產的可行性以及疫苗的開發進度。貴利矢先生和小星社長討論得還順利嗎?」
永夢也無視被打斷的突發聲響,若無其事問完話。
貴利矢看看黎斗,再回頭看看永夢,但即使他的動作已如此明白,永夢仍舊不打算解釋。
「貴利矢先生?」
「啊,就跟你說的差不多吧,小星社長的量產構想還在理論階段,所以也得等第一批可以投入臨床實驗的Salty疫苗開發出來才有辦法測試量產的可行性。」貴利矢心不在焉回答:「永夢,你和神那傢伙……」
「不好意思貴利矢先生!我突然想到小兒科那邊還有工作沒做完,我先去處理,下次再聊疫苗的事吧!」
「噢。」
聽見貴利矢提起黎斗,永夢猛地站起身、打斷貴利矢問話,快速將散在桌上的A4資料紙疊一疊、跟筆電一起拿著便頭也不回奔出CR,快得連貴利矢都反應不過來。
貴利矢抓抓頭,抓著椅背轉了一圈。
當事人之一跑了,那只好去問另一個當事人了,行動力一向很強的他,沒考慮太久便往囚禁了黎斗的DOREMIFA BEA機台移動過去。
但即使他大動作地拉了椅子毫不客氣在機台前坐下,黎斗仍然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一個勁死瞪著螢幕並敲打鍵盤。
「喲,神。」貴利矢清清喉嚨出聲,同時朝機台內的黎斗揮手:「好久不見啦。」
黎斗瞥了他一眼又把注意力放回筆電上,沒回話,整個人散發出「勸你別招惹我」的拒絕氣息。
但名為九条貴利矢的男人是不會被虛張聲勢的態度嚇回去的。
「別那麼冷淡嘛。你跟永夢怎麼啦?在吵架?」
「……你還想再體驗一次多管閒事的下場嗎?」
「哈,就憑現在被關在這裡的你?」貴利矢揚聲一笑,又獲得黎斗的一枚瞪視:「欸我不是來找你吵架的啊,我是來問永夢和你到底怎麼了。」
「無可奉告。」黎斗拒絕回答。
「喂喂,不是這樣的吧。」貴利矢感到無奈:「CR就我們幾個人,還生嫌隙要怎麼做事啊?」
「我不記得我有說過要加入你們。」
「是喔,那你在這裡幹嘛?乾脆通知衛生省帶走你好了,大家省事,Poppy輕鬆,永夢也不會三天兩頭被你惹毛。」
貴利矢說完,作勢拿出手機撥打。
「九条貴利矢。」黎斗聲音一沉,惡狠狠瞪向貴利矢。
「幹嘛?你不說我就打電話囉。」
「……」
「讓我猜猜……跟可能可以量產的疫苗卡帶有關?」
「……你都猜到了,何必多此一舉。」
「你就早點死心吧,Bugster疫苗的開發是不可能停止的。」
「Bugster病毒是人類突破有限壽命的關鍵,到現在還想著要抑制或消滅病毒,太愚蠢了。」
「你該不會也這麼對永夢說吧?」
「我有說錯嗎?你我同樣都是Bugster化後獲得了永恆的生命,應該比永夢那頑固的腦袋更能理解我的意思。」
「理解跟同意是兩回事好嗎?」
「我沒有尋求你的同意。」
貴利矢踢了DOREMIFA BEAT機台一腳,覺得黎斗完全是惹人生氣的天才。
※
門診時間結束後的候診區冷冷清清的,只剩零星幾位病患借用候診區的椅子稍事休息。貴利矢確認了目標的診間號碼後敲了敲門。
離開CR後,他到小兒科的護理站沒看到永夢,護理長告訴他永夢稍早有門診,可能人還在診間,給了他診間的號碼讓他去找人。但他找到了永夢的診間、敲門後卻沒有任何回應,貴利矢抬頭再確認號碼,確定自己沒找錯地方,乾脆直接開門進去了。
他一進去,便看見永夢背對著門、頭上掛著耳罩式耳機,一身裝備說明了他為什麼沒聽見貴利矢的敲門聲。貴利矢走上前,越過永夢的肩膀發現永夢手上捧著掌上型遊戲機,遊戲機螢幕停在Mighty Action X的主畫面上。
「嘿,永夢,你居然蹺班躲在這裡偷玩遊戲。」
「哇!」
貴利矢伸手拍了拍永夢肩膀,出聲揶揄,卻嚇得永夢從椅子上跳起,撞到桌角,失去平衡後往前一撲跌得一鼻子灰。
「永夢!你沒事吧!」貴利矢趕忙扶起永夢。
「沒事沒事……貴利矢先生你什麼時候來的也出個聲……」
「我有敲門啊,是你戴著耳機沒聽見。」
貴利矢拿起永夢因為跌倒而撞歪的耳機並晃了晃。永夢臉一紅,似乎窘得想把自己埋起來。
「抱歉……」
「沒差啦。倒是你,不是說要回來小兒科處理工作,怎麼躲在這裡打遊戲?」
即使平常看起來吊兒啷噹,貴利矢還是很重視工作態度的。雖然他多少猜到了永夢一個人看著遊戲機畫面出神的理由,畢竟永夢從實習生時代便相當敬業,不是個會故意在出勤時間偷閒的人。
「啊……抱歉……那個……」永夢支支吾吾:「抱歉,今天小兒科的工作很早就結束了……是我不想待在CR所以貴利矢先生回來後就找了個理由出來……」
「哈哈,看得出來。」貴利矢伸出手,「唷咻」一聲拉起永夢:「你跟那個麻煩的神大人怎麼啦?雖然我大致上猜得到發生了什麼事。」
「不好意思讓您見笑了。」
永夢苦笑,簡單交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和貴利矢的猜測相距不遠,永夢和Poppy討論著抗體與疫苗的研發進度時,一直安分在機台囚籠裡做著私事的黎斗突然出言不遜、否定了Bugster病毒疫苗存在的必要。檀黎斗一直是個不好相與的對象,尤其針對Bugster病毒的議題上更是和CR所有人對著幹,若非要借重他開發疫苗卡帶的貴重經驗、Poppy又力保他,光是黎斗被囚禁在CR這件事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個大煩惱。對永夢來說尤其是。
「黎斗先生也不是第一次這樣了,雖然我知道他就是這個樣子,要他認錯道歉也很困難,但是一想到エイト最近也感染了Salty病毒就覺得……黎斗先生的風涼話實在聽不下去,就和他起了衝突……」
「他的風涼話應該大家都聽不下去。」做得好,永夢,貴利矢想著:「等等,エイト又是誰?」
「啊,エイト是飛彩醫生的病人,之前的超級英雄大戰遊戲事件,貴利矢先生還記得嗎?那遊戲還有遊戲世界裡的另一位飛彩醫生就是エイト創造出來的。」
「完全沒印象。」貴利矢聽得一愣一愣。
「啊,對不起我忘記貴利矢先生那時候已經死了。」
「喂。」別哪壺不開提哪壺,貴利矢抗議:「不過大醫生的病人怎麼會和Salty病毒扯上關係?」
「エイト身體不好,一直臥病在床,依賴電腦和網路學習知識以及和外界溝通。或許是接觸到了網路上殘留的Bugster病毒、他本身抵抗力又比較弱而發病吧……」永夢回答道:「今天小兒科的門診結束後,我就接到飛彩醫生的通知,趕過去協助他幫エイト做初步處置,還好有飛彩醫生在,雖然還沒完全脫離險境,至少先穩定下來了。討論過後我們決定エイト就交給飛彩醫生處理,我依照原定安排回CR待命,一回到CR就剛好聽Poppy提起疫苗卡帶量產的事。那時候我一心想著疫苗若能量產,對エイト這樣自體免疫貧弱的病患來說會是個天大的好消息,正開心的時候卻被黎斗先生潑冷水,就……」
永夢愈說愈小聲,聲音逐漸糊在一起,最後以再度道歉作結。貴利矢聽著聽著覺得不太對。
「等等,永夢,我沒有要責備你跟檀黎斗吵架的意思……反正他本來就欠教訓。」
「咦?」
永夢眨眨眼,一臉不解。
「但即使他就是欠教訓,你們一旦吵架了會冷戰很久,CR的氣氛也會被你們影響到。所以這點我們還是要想想辦法。」
貴利矢分析得有理,讓永夢更覺羞愧。
「那我去跟黎斗先生道歉吧……?」至少針對自己態度差勁的部分還是能先低頭的,永夢想。但貴利矢卻搖頭否定他的提議。
「你又沒做錯事,哪有你先低頭的道理?」
「那該怎麼辦?」
「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
貴利矢說著,摸出牛仔褲口袋內的手機,播了通電話給幻夢的現任社長小星作。
※
隸屬CR的醫生有三位,永夢和貴利矢之外的第三人是外科的鏡飛彩、同時也是聖都大學附醫院長的親生兒子。他容姿端麗、醫術高明、手腕了得,已是聖都大學附醫的活招牌,為了盡可能多拯救一個人而每日在外科與CR之間奔走,是個十足的工作狂。
這天他難得沒有排刀,只有例行性的巡房工作,但就在飛彩差不多寫完值班日誌時,他的PHS響了—--電話另一頭是急診部的人,通知他以前曾經負責過的病人霧野エイト因為感染Bugster病毒而被送進聖都附醫。飛彩趕緊前往急診室,エイト體質嬴弱,狀況不比一般病人,飛彩判斷將他轉送至CR太遠了,於是緊急連絡小兒科準備病床先安置、順便叫上永夢來幫忙。
萬幸的是,エイト的情況並不嚴重,飛彩和永夢很快便逮著エイト感染的Salty Bugster並完成了切除手術。以防萬一,飛彩還是堅持安排エイト進行詳細檢查並住院一天,確定沒有大礙再出院,他的家人也同意了。
折騰半天,就算是鐵人一般的飛彩也累了。他返回CR,一邊想著冰箱裡還有哪些甜點、一邊思考今天要泡什麼茶配著吃,好好休息一番、恢復體力,為明天的排好的刀做準備。
但在CR迎接他的不是安靜清幽,而是擾人的激動叫喚。CR的門一開,飛彩便看見貴利矢和永夢拉了椅子擠在DOREMIFA BEAT機台前,又叫又跳,還附贈機台被不斷拍打的沉重金屬聲,咚咚咚咚咚。
飛彩一個皺眉。
「實習生,你們在做什麼?」
「啊,歡迎回來,飛彩醫生。還有我已經不是實習生很久了。」
「有差嗎,菜味還是一樣重。」
飛彩理所當然的回答換來永夢受傷的小狗水汪汪眼。
「唷!大醫生,辛苦啦!要一起玩嗎?」貴利矢回頭招呼飛彩。
飛彩走上前,看見DOREMIFA BEAT遊戲機台的畫面不若以往七彩華麗,而是換上了陰暗又讓人感到不舒服的畫面,乍看之下和囚禁檀黎斗的牢房差不多,但飛彩定睛一看,發現畫面上並不是檀黎斗的牢房,而是從來沒看過的遊戲畫面。
「這是什麼?檀黎斗呢?」飛彩問道。
「喔,這個是小星社長的新作品,打殭屍遊戲。」永夢回答:「好像是小星社長之前看了幾部香港的殭屍電影,覺得挺有趣就模仿那個風格做了這款小品。」
「雖然是小品但很好玩喔,大醫生你看,殺殭屍特別舒壓!」貴利矢一邊說著,一邊操作搖桿,控制遊戲畫面中的主角砍殺不斷湧出的殭屍:「要玩嗎?儘管把殭屍當作機車的主管和難搞的病人,打下去就對了。」
「不用了。」飛彩冷淡拒絕。
「我就說飛彩醫生對這個遊戲不會有興趣啦,他自己就是那個機車的主管啊。」
「實習生。」
「啊對不起不小心說出心裡話了。」
飛彩嘆口氣,轉身走去開冰箱,從父親鏡灰馬買來塞滿CR冰箱的甜點中挑出一個泡芙。
「你們有這個閒工夫玩遊戲,不如多去讀點書吧。」
「別掃興嘛大醫生,工作上累積太多壓力也不健康喔。」
「你最近壓力很大嗎?實習生。」
「因為飛彩醫生一直不承認我已經是正式醫生了所以我壓力很大。」
「……寶生醫生,如果你還有精神開玩笑,可以告訴我你跟監察醫大白天就在這裡打殭屍的原因嗎?還有檀黎斗去哪了?」
「黎斗先生一直都在啊。」
永夢「啪」地一聲大力按下機台上的按鍵,放出大絕招解決掉地圖上所有殭屍後,叫出主畫面跳出遊戲,畫面又回到了檀黎斗那乏善可陳的牢房。但平時總是坐在牢房裡唯一一張椅子上面對牢房外眾人的黎斗,此時卻將桌椅搬到牢房角落,背對著機台外眾人和他之間唯一的互動窗口。飛彩疑惑地挑挑眉,還來不及問說檀黎斗這是在搞哪招,永夢又把畫面切回打殭屍遊戲。
「實習生……」
「大醫生!你真的不玩?已經是最後一個關卡囉!」
貴利矢回頭,用無關緊要的話打斷飛彩,在永夢看不見的角度以眼神示意飛彩別問太多。即使還是一頭霧水,飛彩至少看懂了對方了意思。實習生和檀黎斗之間八成又怎麼了吧。
「不用,你們自己玩,別拖我下水。」
「嘿,大醫生真冷淡。」
飛彩聳聳肩,對貴利矢的話不置可否,放下泡芙後就去泡茶了。說起來,鼻子和味蕾是下午茶的香氣、耳邊卻配著恐怖遊戲的音效與拍打碰撞機台的聲響,實在是太煞風景了,況且他還搞不清楚永夢和貴利矢突然用關押檀黎斗的遊戲機台玩起打殭屍遊戲到底是在賣哪壺藥。
「永夢,怎麼覺得這關變得有點難……」
「會嗎?啊,因為是BOSS關吧?」
「不是啊,這難度也太奇怪了吧,前面殭屍摸一下掉三滴血,現在被摸一下直接去了一半血條耶!」
「BOSS關比較難也不太意外啦。」
吃完泡芙,飛彩一邊喝茶、一邊聽貴利矢嚷嚷著關卡的強度不太對勁。嗯,今天的紅茶是錫蘭烏瓦,茶味重一些,頗有香氣,感覺加牛奶也不錯,可惜CR只有咖啡粉用的奶精。
貴利矢對遊戲強度很有意見,旁邊的永夢倒是很冷靜,見怪不怪一般,操作搖桿的手熟練得不得了。沒多久貴利矢操作的角色就在殭屍一齊湧上、來不及補血的狀況下陣亡,剩永夢一個人獨自對抗殭屍大軍。
飛彩喝著茶,心裡不在意,眼角餘光還是瞄了幾下永夢的方向,瞄了幾眼覺得古怪,怎麼遊戲畫面上的殭屍看起來不太一樣,本來是香港恐怖片風格的殭屍全變成了Genm殭屍玩家的外型,讓他看得傻眼。角色陣亡的貴利矢也回頭看了一眼飛彩,聳聳肩,給他一個無奈的鬼臉。
單打獨鬥的永夢還是一臉波瀾不驚,好幾次危機一髮,讓觀戰的飛彩及貴利矢忍不住捏把冷汗,但他就是有辦法閃躲過去,真不愧是天才玩家M,飛彩想著,但想想又覺得不對,M有這麼冷靜嗎?飛彩印象中的M更玩世不恭一些,是很享受遊戲的,現在在機台前殺著殭屍的永夢卻讓人感受不出那份享受的餘裕。
蓄力條積存到頂,永夢抓準時機放出絕招,掃平了最後一波出現的殭屍敵人後,遊戲畫面也順利出現恭喜通關的字樣。永夢呼出一口氣,結束遊戲,讓機台的畫面回到黎斗的牢房。黎斗還是窩在畫面角落,背對眾人,十指批哩啪啦敲著鍵盤,不知道在忙什麼。
「黎斗先生。」
永夢叫了他一聲,但黎斗沒理他。飛彩的角度只看得到永夢的背影,合該是不知道永夢現在的表情的,但他卻覺得能想像出現在永夢的表情有多麽可怕。大概又是那張藏狐臉。
貴利矢默默移動位子,連人帶椅遠離永夢以及DOREMIFA BEAT機台,湊到飛彩身邊,小聲開口。
「大醫生,我勸你先去別的地方避難一下……」
「唷吼——Poppy回來了!」
貴利矢的話被打斷,CR門一開,從衛生省開會回來的Poppy Pipopapo外表還是穿著西裝、掛著眼鏡的仮野明日那,因為長時間會議的疲憊而恢復了Poppy Pipopapo的性格。明明大家都在,卻不像平常一般聽見歡迎回來等招呼,Poppy Pipopapo眨眨眼,很快便鎖定了重點人物。
「永夢—--怎麼啦?發生什麼事了?」
轉個圈、跳兩下,Poppy Pipopapo換回華麗的遊戲角色衣裝,輕快地劃破沉重氣氛來到永夢身邊。
「啊,Poppy,歡迎回來。」
「黎斗怎麼跑到邊邊去了?」Poppy歪頭,不解地看著機台畫面。
「小星社長拜託我和貴利矢先生測試可以搭載疫苗的遊戲,但黎斗先生一直妨礙我們,還偷偷竄改遊戲程式。」
「喂,永夢,別拖我下水。」貴利矢出聲。
「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呢黎斗?」Poppy Pipopapo氣鼓鼓地鼓起臉頰,質問起背對眾人的黎斗。
「對啊,為什麼要這樣做呢黎斗先生?」永夢兩手「碰」地一聲打在機台上,但黎斗仍無動於衷。
「黎斗!不回答的話沒收你的筆電唷!」
聽見Poppy Pipopapo下的最後通牒,黎斗肩膀一動,停下打字的手。
「……問寶生永夢不就知道了,何必問我?」
「永夢?」Poppy Pipopapo一臉茫然,看向一旁的永夢,這才發現永夢臭著一張臉,顯然心情不太好:「怎麼啦?到底發生什麼事?」
「他們兩個吵架了啦。」貴利矢用一句話解釋了來龍去脈。
「啥?又吵架?」原來如此,飛彩覺得自己總算進入狀況。
「Poppy,我需要和黎斗先生好好談一談。」永夢對著Poppy Pipopapo說道,但視線還是釘在黎斗的背影上。
「等等,我出門開會前你們還好好的啊?黎斗你不是還說你做了新遊戲要給永夢玩……」
「我刪掉了,誰要做遊戲給這傢伙玩。」
「黎斗先生!你居然刪掉做好的遊戲?」
「我做的我最大,你管不了我要留著還是刪掉。反正你也不差我的東西可以玩不是嗎。」
永夢瞇起眼。
「好。既然黎斗先生是這樣想的那就這樣吧。」
說完,永夢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CR,貴利矢一個驚呼,趕緊跳起來追了上去。CR剩下飛彩和Poppy Pipopapo面面相覷,以及一聲也沒吭的黎斗。
※
連鎖居酒屋是個好地方,餐點豐富、價格透明、總而言之就是比老招牌但連定價都亂七八糟的店方便安全多了,非常適合下班後三五同事一起來喝一杯放鬆一下。雖然貴利矢不確定他和永夢算不算下班了沒,醫院其實沒個明確的出勤時間。
永夢豪快地乾掉一杯啤酒,擦擦嘴,「咚」地一聲重重把杯子往桌上一放,讓貴利矢打從心底覺得店家沒真的用玻璃杯太明智了。
「永夢,別喝太多啊,喝醉就麻煩了。」貴利矢好意提醒。
「我才沒那麼容易喝醉……」
「你知道說這種話的都是第一個倒的嗎?」
永夢拿起烤雞肉串,洩憤似的咬下一口,整個人顯得委屈。
「黎斗先生太過分了。」
「是、是。」
「明明就是他先開始的,說什麼染病後Game over的人就可以像他或是貴利矢先生一樣獲得永生、不老不死,幹嘛浪費時間做什麼Bugster疫苗,最好大家都感染病毒……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嗯,是很過分。」
「而且還故意在聽到小星先生的量產計畫時潑冷水,有必要這樣嗎?」
「是沒什麼必要,不過檀黎斗這人就是一直在做些沒必要的事。」還增加所有人的工作量。
「黎斗先生老是這樣,明明知道我不喜歡他那樣說還依然故我甚至變本加厲……我到底哪裡惹到他讓他這樣針對我?」
「你從八歲開始就一直被他針對還沒習慣嗎?」
「只有他可以惹我不高興,我就不行嗎?不過就是在他面前玩別人做的遊戲嘛!他氣什麼!還把新寫的遊戲刪掉了!」
「欸?一開始不就是要讓他也不爽一下嗎?」
「但是他刪掉了新遊戲!我還沒玩過的新遊戲!他怎麼可以刪掉!有必要這樣嗎不過就是玩別人做的遊戲嘛!」
「永夢你先冷靜,你快把筷子捏斷了。」
「……我明明知道黎斗先生最不喜歡我玩其他人做的遊戲的,我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
「呃,所以不就說了原本就是要讓他不爽他才會知道你有多不爽嗎……」
「再一杯……」
「好、好。」
貴利矢嘆氣,揮手叫來服務生加點了兩杯啤酒。點完後他的手機也響了,是來自飛彩的簡訊,問他和永夢在哪兒。
看完簡訊全文,貴利矢挑挑眉,順手回覆了店家名稱。
「大醫生等下會過來喔。」
「是喔……飛彩醫生過來幹嘛……」永夢咬著下酒菜,有氣無力。
「來關心你吧。」
「喔……」
啤酒送來了,這次永夢沒再一口灌完,喝了一口就把啤酒杯擺到一邊,繼續了無生趣地啃著梅水晶,整個人看起來像是連續一週出勤後靈魂都被抽乾的樣子。看來冤親債主真的比工作更耗費心神,貴利矢想著。
居酒屋離醫院不遠,飛彩很快就到了,他脫下白袍換回自己的西裝外套,筆挺的上班族形象和夜晚的居酒屋十分相襯。服務生領他到永夢和貴利矢桌旁,永夢看見他,趕緊挪動屁股讓位。
飛彩揮揮手,示意永夢不用移動。
「我不吃,幫Poppy Pipopapo帶個東西來給你而已。」
「什麼東西?」永夢一愣。
飛彩打開公事包,手探進去,摸出一台平板,解除休眠模式後交給永夢。永夢臉色鐵青,在看見飛彩拿出平板的瞬間他就知道那是什麼了,酒也瞬間醒了大半。
那平板他絕對不會認錯,黎斗被衛生省逮捕後,一直囚禁於CR的電子牢中,但衛生省為了方便CR動用他的能力處理Bugster病毒問題,於是給了Poppy Pipopapo權限,讓她能在需要的時候將檀黎斗轉移到Bugvisior或是平板之中,以方便將黎斗帶至現場。他不需要確認飛彩遞過來的平板螢幕上顯示什麼,也知道那絕對是檀黎斗。
見永夢不接下平板,飛彩也沒動怒,只是平靜地移開永夢桌上的盤子與酒杯,並放下平板。
「Poppy Pipopapo已經跟檀黎斗問完事情經過了。」飛彩說道:「她說檀黎斗就交給你,你們不和好,就別想進CR。」
「那他們可能一輩子不用回去CR啦,大醫生。」
貴利矢看著永夢那副大勢已去的絕望表情,有些感嘆。
「連做個樣子給Poppy Pipopapo看都不會的話的確也不用回來了。」飛彩說得冷淡,大有不想再攪入這灘渾水的意思,轉達完Poppy的話便毫不留戀地離開了。
「大醫生跑得也太快了吧。」我也好想離開啊,貴利矢想著,但又覺得身為煽動永夢在黎斗面前玩小星作遊戲的罪魁禍首也該負點責任。
永夢嘆口氣,覺悟一般,伸手拿起平板。
平板上果然是黎斗的牢房,和幾個小時前一樣,黎斗還是窩在角落,背對著螢幕外的人。這是要怎麼溝通?永夢很苦惱,忘了他們其實一直都沒辦法溝通。
見永夢死命盯著黎斗,快要把平板螢幕都燒出洞來了還是沒個動靜,貴利矢招招手,示意永夢將平板交給他。
「喂—--神啊。」
拿到平板,貴利矢一邊呼喚黎斗、一邊用手指戳著平板螢幕。
「你也鬧夠了吧?Poppy都下通牒了,你就好好跟永夢道個歉吧。」
「我不記得我做了什麼需要道歉的事。」黎斗動了動肩膀,被貴利矢戳著很煩而想擺脫他但未果。
「你該道歉的事可多了!」
「喔?你也想要我道歉嗎?明明以Bugster復活後有多方便你也體會到了。」
「我說你啊,會這樣講你根本就明白一般人完全不覺得這算復活吧。」貴利矢覺得無奈:「我就算了,反正要到你的道歉你也不是真心的,但你好歹對永夢和顏悅色一點啊。」
「算了啦,貴利矢先生,可能我們一直要求黎斗先生做這做那的,他也很委屈吧。」永夢說道,語氣已是心死一般毫無起伏。
「嗯?會嗎?我看他做得挺開心的啊?」
「少自以為是了寶生永夢,神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何來委屈。」
「不是嗎?你不是希望Bugster病毒乾脆大流行,大家都染病都消失變Bugster算了?我們還要你協助解決了好多次小規模感染,你一定做得很不甘願。」
「永夢。」
「……抱歉。」
貴利矢出聲提醒永夢太過無理取鬧的發言。永夢縮了縮肩膀,對貴利矢道歉,但仍然不肯直視黎斗。
來回看著僵持不下的兩個人,貴利矢也覺得無奈。
「神如果這麼不能接受Bugster疫苗,當初何必做完Gamedeus那支疫苗卡帶呢?」看見永夢疑惑的表情,貴利矢解釋:「我用這傢伙養出了Gamedeus抗體,但疫苗卡帶是他完成的。」
「我開心。」
「真是任性的神啊。你就當作散佈神的恩惠,繼續幫大家做完疫苗不好嗎?」
「沒有那個必要。」
永夢一股氣上來,覺得再也坐不住:「貴利矢先生,算了……」
「照我的計劃,編年史完成後本來就沒有必要刻意散佈病毒培養Bugster了,Bugster的數據早就齊全,現在的課題是重建Game over玩家的數據讓他們復活。所以我才說疫苗根本無所謂。」
「但エイト可是差點死了啊!」永夢站起身,激動大吼。
「他就算沒感染Bugster病毒也很危險不是嗎?就像我的母親一樣。死亡對某些人來說,是近在眼前的事。」
一陣沉默。
永夢就這麼站著,維持著盛怒中特別冷峻的表情,連貴利矢都忍不住正襟危坐。天啊,誰知道你媽當年是什麼情況?而且到底有哪個兒子知道母親快死了還給母親種病毒的?貴利矢在心裡怨著黎斗嘟囔。
「黎斗先生。」
兩人僵持不下,久到隔壁桌客人開始竊竊私語、店員開始探頭注意,永夢總算是鬆口了。他深呼吸、坐下、喚了聲黎斗的名,然後捧起平板。
「不是這樣的,以Bugster的樣子繼續存在不能算是痊癒了。」永夢對著平板裡黎斗的背影說道:「可是黎斗先生確實覺得Bugster化是某種救贖與延續生命的方法吧。你這麼溫柔,我該怎麼辦呢?」
「你在開玩笑嗎?」聽見永夢的話,黎斗總算回頭了,卻是用不可置信的眼神上下打量著永夢。
另一邊的貴利矢也目瞪口呆:「這傢伙哪裡溫柔了?」
「治好黎斗先生之前我是不會放棄的。」永夢宣言。
「我很好,沒什麼要治的。」黎斗不領情。
「說得太好了,永夢,先治治他的腦袋。」貴利矢煽風點火。
「治好黎斗先生,讓你不是以Bugster的身份受囚,而是以人類的身份贖罪。」
「喔,你做得到的話就儘管試試。」黎斗一臉不在乎,但他終究是面對了永夢直白的視線,不再視而不見背對著對方了。
永夢笑了起來,伸手戳戳黎斗的頭。
「寶生永夢你做什麼?!」黎斗嚇得往一旁躲去。
「欸?和好了嗎?你們和好了嗎?」
太超展開,貴利矢一臉茫然追問,永夢給了他一個笑臉,完全拋開了幾分鐘前陰鬱沉重的情緒。
「不過黎斗先生刪掉了做給我的遊戲我還是很生氣。請重寫兩部新遊戲補償我。」
「看我心情。」
「好—--我送黎斗先生回去CR吧!」
「欸?要回去了嗎?沒吃完的怎麼辦?」貴利矢看著滿桌菜,兩人只吃到一半,連啤酒都沒喝完。
「打包回去吧,分Poppy吃,我叫帕拉德也一起來。」永夢提議。
「寶生永夢我警告你不准在CR開趴—--!」黎斗抗議,但他在平板裡,抗議再大聲也毫無效果。
「吃個宵夜而已嘛有什麼關係。」
「要我問問花家醫生要不要過來嗎?」貴利矢拿出手機。
「好啊好啊,他可以帶妮可一起過來,帕拉德就有玩伴了。」
「寶生永夢—--!!!!!」
fin.
貴利矢覺得自己就算憋氣也聞得到空氣中的火藥味。
「啊,歡迎回來,貴利矢先生。」
CR自動門開啟又關閉的聲響引起永夢注意,他抬起頭,看見貴利矢的瞬間又恢復成軟呼呼的寶生永夢,禮貌地朝貴利矢微笑打招呼。
「噢,辛苦啦,永夢。」
「貴利矢先生才辛苦了。您去幻夢找小星社長開會對吧?」
「你的消息也太靈通了吧?」
「嘿嘿。」永夢傻笑了下:「沒有啦,Poppy去衛生省開會前告訴我說小星社長那邊研究出量產Bugster疫苗卡帶的辦法,緊急找貴利矢先生去開會……」
永夢說到一半便被哐啷一聲巨響打斷發言。貴利矢嚇一跳,回頭看向聲音來源的DOREMIFA BEAT機台,只見機台裡的黎斗維持無表情的臉持續敲打鍵盤,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
「……討論量產的可行性以及疫苗的開發進度。貴利矢先生和小星社長討論得還順利嗎?」
永夢也無視被打斷的突發聲響,若無其事問完話。
貴利矢看看黎斗,再回頭看看永夢,但即使他的動作已如此明白,永夢仍舊不打算解釋。
「貴利矢先生?」
「啊,就跟你說的差不多吧,小星社長的量產構想還在理論階段,所以也得等第一批可以投入臨床實驗的Salty疫苗開發出來才有辦法測試量產的可行性。」貴利矢心不在焉回答:「永夢,你和神那傢伙……」
「不好意思貴利矢先生!我突然想到小兒科那邊還有工作沒做完,我先去處理,下次再聊疫苗的事吧!」
「噢。」
聽見貴利矢提起黎斗,永夢猛地站起身、打斷貴利矢問話,快速將散在桌上的A4資料紙疊一疊、跟筆電一起拿著便頭也不回奔出CR,快得連貴利矢都反應不過來。
貴利矢抓抓頭,抓著椅背轉了一圈。
當事人之一跑了,那只好去問另一個當事人了,行動力一向很強的他,沒考慮太久便往囚禁了黎斗的DOREMIFA BEA機台移動過去。
但即使他大動作地拉了椅子毫不客氣在機台前坐下,黎斗仍然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一個勁死瞪著螢幕並敲打鍵盤。
「喲,神。」貴利矢清清喉嚨出聲,同時朝機台內的黎斗揮手:「好久不見啦。」
黎斗瞥了他一眼又把注意力放回筆電上,沒回話,整個人散發出「勸你別招惹我」的拒絕氣息。
但名為九条貴利矢的男人是不會被虛張聲勢的態度嚇回去的。
「別那麼冷淡嘛。你跟永夢怎麼啦?在吵架?」
「……你還想再體驗一次多管閒事的下場嗎?」
「哈,就憑現在被關在這裡的你?」貴利矢揚聲一笑,又獲得黎斗的一枚瞪視:「欸我不是來找你吵架的啊,我是來問永夢和你到底怎麼了。」
「無可奉告。」黎斗拒絕回答。
「喂喂,不是這樣的吧。」貴利矢感到無奈:「CR就我們幾個人,還生嫌隙要怎麼做事啊?」
「我不記得我有說過要加入你們。」
「是喔,那你在這裡幹嘛?乾脆通知衛生省帶走你好了,大家省事,Poppy輕鬆,永夢也不會三天兩頭被你惹毛。」
貴利矢說完,作勢拿出手機撥打。
「九条貴利矢。」黎斗聲音一沉,惡狠狠瞪向貴利矢。
「幹嘛?你不說我就打電話囉。」
「……」
「讓我猜猜……跟可能可以量產的疫苗卡帶有關?」
「……你都猜到了,何必多此一舉。」
「你就早點死心吧,Bugster疫苗的開發是不可能停止的。」
「Bugster病毒是人類突破有限壽命的關鍵,到現在還想著要抑制或消滅病毒,太愚蠢了。」
「你該不會也這麼對永夢說吧?」
「我有說錯嗎?你我同樣都是Bugster化後獲得了永恆的生命,應該比永夢那頑固的腦袋更能理解我的意思。」
「理解跟同意是兩回事好嗎?」
「我沒有尋求你的同意。」
貴利矢踢了DOREMIFA BEAT機台一腳,覺得黎斗完全是惹人生氣的天才。
※
門診時間結束後的候診區冷冷清清的,只剩零星幾位病患借用候診區的椅子稍事休息。貴利矢確認了目標的診間號碼後敲了敲門。
離開CR後,他到小兒科的護理站沒看到永夢,護理長告訴他永夢稍早有門診,可能人還在診間,給了他診間的號碼讓他去找人。但他找到了永夢的診間、敲門後卻沒有任何回應,貴利矢抬頭再確認號碼,確定自己沒找錯地方,乾脆直接開門進去了。
他一進去,便看見永夢背對著門、頭上掛著耳罩式耳機,一身裝備說明了他為什麼沒聽見貴利矢的敲門聲。貴利矢走上前,越過永夢的肩膀發現永夢手上捧著掌上型遊戲機,遊戲機螢幕停在Mighty Action X的主畫面上。
「嘿,永夢,你居然蹺班躲在這裡偷玩遊戲。」
「哇!」
貴利矢伸手拍了拍永夢肩膀,出聲揶揄,卻嚇得永夢從椅子上跳起,撞到桌角,失去平衡後往前一撲跌得一鼻子灰。
「永夢!你沒事吧!」貴利矢趕忙扶起永夢。
「沒事沒事……貴利矢先生你什麼時候來的也出個聲……」
「我有敲門啊,是你戴著耳機沒聽見。」
貴利矢拿起永夢因為跌倒而撞歪的耳機並晃了晃。永夢臉一紅,似乎窘得想把自己埋起來。
「抱歉……」
「沒差啦。倒是你,不是說要回來小兒科處理工作,怎麼躲在這裡打遊戲?」
即使平常看起來吊兒啷噹,貴利矢還是很重視工作態度的。雖然他多少猜到了永夢一個人看著遊戲機畫面出神的理由,畢竟永夢從實習生時代便相當敬業,不是個會故意在出勤時間偷閒的人。
「啊……抱歉……那個……」永夢支支吾吾:「抱歉,今天小兒科的工作很早就結束了……是我不想待在CR所以貴利矢先生回來後就找了個理由出來……」
「哈哈,看得出來。」貴利矢伸出手,「唷咻」一聲拉起永夢:「你跟那個麻煩的神大人怎麼啦?雖然我大致上猜得到發生了什麼事。」
「不好意思讓您見笑了。」
永夢苦笑,簡單交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和貴利矢的猜測相距不遠,永夢和Poppy討論著抗體與疫苗的研發進度時,一直安分在機台囚籠裡做著私事的黎斗突然出言不遜、否定了Bugster病毒疫苗存在的必要。檀黎斗一直是個不好相與的對象,尤其針對Bugster病毒的議題上更是和CR所有人對著幹,若非要借重他開發疫苗卡帶的貴重經驗、Poppy又力保他,光是黎斗被囚禁在CR這件事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個大煩惱。對永夢來說尤其是。
「黎斗先生也不是第一次這樣了,雖然我知道他就是這個樣子,要他認錯道歉也很困難,但是一想到エイト最近也感染了Salty病毒就覺得……黎斗先生的風涼話實在聽不下去,就和他起了衝突……」
「他的風涼話應該大家都聽不下去。」做得好,永夢,貴利矢想著:「等等,エイト又是誰?」
「啊,エイト是飛彩醫生的病人,之前的超級英雄大戰遊戲事件,貴利矢先生還記得嗎?那遊戲還有遊戲世界裡的另一位飛彩醫生就是エイト創造出來的。」
「完全沒印象。」貴利矢聽得一愣一愣。
「啊,對不起我忘記貴利矢先生那時候已經死了。」
「喂。」別哪壺不開提哪壺,貴利矢抗議:「不過大醫生的病人怎麼會和Salty病毒扯上關係?」
「エイト身體不好,一直臥病在床,依賴電腦和網路學習知識以及和外界溝通。或許是接觸到了網路上殘留的Bugster病毒、他本身抵抗力又比較弱而發病吧……」永夢回答道:「今天小兒科的門診結束後,我就接到飛彩醫生的通知,趕過去協助他幫エイト做初步處置,還好有飛彩醫生在,雖然還沒完全脫離險境,至少先穩定下來了。討論過後我們決定エイト就交給飛彩醫生處理,我依照原定安排回CR待命,一回到CR就剛好聽Poppy提起疫苗卡帶量產的事。那時候我一心想著疫苗若能量產,對エイト這樣自體免疫貧弱的病患來說會是個天大的好消息,正開心的時候卻被黎斗先生潑冷水,就……」
永夢愈說愈小聲,聲音逐漸糊在一起,最後以再度道歉作結。貴利矢聽著聽著覺得不太對。
「等等,永夢,我沒有要責備你跟檀黎斗吵架的意思……反正他本來就欠教訓。」
「咦?」
永夢眨眨眼,一臉不解。
「但即使他就是欠教訓,你們一旦吵架了會冷戰很久,CR的氣氛也會被你們影響到。所以這點我們還是要想想辦法。」
貴利矢分析得有理,讓永夢更覺羞愧。
「那我去跟黎斗先生道歉吧……?」至少針對自己態度差勁的部分還是能先低頭的,永夢想。但貴利矢卻搖頭否定他的提議。
「你又沒做錯事,哪有你先低頭的道理?」
「那該怎麼辦?」
「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
貴利矢說著,摸出牛仔褲口袋內的手機,播了通電話給幻夢的現任社長小星作。
※
隸屬CR的醫生有三位,永夢和貴利矢之外的第三人是外科的鏡飛彩、同時也是聖都大學附醫院長的親生兒子。他容姿端麗、醫術高明、手腕了得,已是聖都大學附醫的活招牌,為了盡可能多拯救一個人而每日在外科與CR之間奔走,是個十足的工作狂。
這天他難得沒有排刀,只有例行性的巡房工作,但就在飛彩差不多寫完值班日誌時,他的PHS響了—--電話另一頭是急診部的人,通知他以前曾經負責過的病人霧野エイト因為感染Bugster病毒而被送進聖都附醫。飛彩趕緊前往急診室,エイト體質嬴弱,狀況不比一般病人,飛彩判斷將他轉送至CR太遠了,於是緊急連絡小兒科準備病床先安置、順便叫上永夢來幫忙。
萬幸的是,エイト的情況並不嚴重,飛彩和永夢很快便逮著エイト感染的Salty Bugster並完成了切除手術。以防萬一,飛彩還是堅持安排エイト進行詳細檢查並住院一天,確定沒有大礙再出院,他的家人也同意了。
折騰半天,就算是鐵人一般的飛彩也累了。他返回CR,一邊想著冰箱裡還有哪些甜點、一邊思考今天要泡什麼茶配著吃,好好休息一番、恢復體力,為明天的排好的刀做準備。
但在CR迎接他的不是安靜清幽,而是擾人的激動叫喚。CR的門一開,飛彩便看見貴利矢和永夢拉了椅子擠在DOREMIFA BEAT機台前,又叫又跳,還附贈機台被不斷拍打的沉重金屬聲,咚咚咚咚咚。
飛彩一個皺眉。
「實習生,你們在做什麼?」
「啊,歡迎回來,飛彩醫生。還有我已經不是實習生很久了。」
「有差嗎,菜味還是一樣重。」
飛彩理所當然的回答換來永夢受傷的小狗水汪汪眼。
「唷!大醫生,辛苦啦!要一起玩嗎?」貴利矢回頭招呼飛彩。
飛彩走上前,看見DOREMIFA BEAT遊戲機台的畫面不若以往七彩華麗,而是換上了陰暗又讓人感到不舒服的畫面,乍看之下和囚禁檀黎斗的牢房差不多,但飛彩定睛一看,發現畫面上並不是檀黎斗的牢房,而是從來沒看過的遊戲畫面。
「這是什麼?檀黎斗呢?」飛彩問道。
「喔,這個是小星社長的新作品,打殭屍遊戲。」永夢回答:「好像是小星社長之前看了幾部香港的殭屍電影,覺得挺有趣就模仿那個風格做了這款小品。」
「雖然是小品但很好玩喔,大醫生你看,殺殭屍特別舒壓!」貴利矢一邊說著,一邊操作搖桿,控制遊戲畫面中的主角砍殺不斷湧出的殭屍:「要玩嗎?儘管把殭屍當作機車的主管和難搞的病人,打下去就對了。」
「不用了。」飛彩冷淡拒絕。
「我就說飛彩醫生對這個遊戲不會有興趣啦,他自己就是那個機車的主管啊。」
「實習生。」
「啊對不起不小心說出心裡話了。」
飛彩嘆口氣,轉身走去開冰箱,從父親鏡灰馬買來塞滿CR冰箱的甜點中挑出一個泡芙。
「你們有這個閒工夫玩遊戲,不如多去讀點書吧。」
「別掃興嘛大醫生,工作上累積太多壓力也不健康喔。」
「你最近壓力很大嗎?實習生。」
「因為飛彩醫生一直不承認我已經是正式醫生了所以我壓力很大。」
「……寶生醫生,如果你還有精神開玩笑,可以告訴我你跟監察醫大白天就在這裡打殭屍的原因嗎?還有檀黎斗去哪了?」
「黎斗先生一直都在啊。」
永夢「啪」地一聲大力按下機台上的按鍵,放出大絕招解決掉地圖上所有殭屍後,叫出主畫面跳出遊戲,畫面又回到了檀黎斗那乏善可陳的牢房。但平時總是坐在牢房裡唯一一張椅子上面對牢房外眾人的黎斗,此時卻將桌椅搬到牢房角落,背對著機台外眾人和他之間唯一的互動窗口。飛彩疑惑地挑挑眉,還來不及問說檀黎斗這是在搞哪招,永夢又把畫面切回打殭屍遊戲。
「實習生……」
「大醫生!你真的不玩?已經是最後一個關卡囉!」
貴利矢回頭,用無關緊要的話打斷飛彩,在永夢看不見的角度以眼神示意飛彩別問太多。即使還是一頭霧水,飛彩至少看懂了對方了意思。實習生和檀黎斗之間八成又怎麼了吧。
「不用,你們自己玩,別拖我下水。」
「嘿,大醫生真冷淡。」
飛彩聳聳肩,對貴利矢的話不置可否,放下泡芙後就去泡茶了。說起來,鼻子和味蕾是下午茶的香氣、耳邊卻配著恐怖遊戲的音效與拍打碰撞機台的聲響,實在是太煞風景了,況且他還搞不清楚永夢和貴利矢突然用關押檀黎斗的遊戲機台玩起打殭屍遊戲到底是在賣哪壺藥。
「永夢,怎麼覺得這關變得有點難……」
「會嗎?啊,因為是BOSS關吧?」
「不是啊,這難度也太奇怪了吧,前面殭屍摸一下掉三滴血,現在被摸一下直接去了一半血條耶!」
「BOSS關比較難也不太意外啦。」
吃完泡芙,飛彩一邊喝茶、一邊聽貴利矢嚷嚷著關卡的強度不太對勁。嗯,今天的紅茶是錫蘭烏瓦,茶味重一些,頗有香氣,感覺加牛奶也不錯,可惜CR只有咖啡粉用的奶精。
貴利矢對遊戲強度很有意見,旁邊的永夢倒是很冷靜,見怪不怪一般,操作搖桿的手熟練得不得了。沒多久貴利矢操作的角色就在殭屍一齊湧上、來不及補血的狀況下陣亡,剩永夢一個人獨自對抗殭屍大軍。
飛彩喝著茶,心裡不在意,眼角餘光還是瞄了幾下永夢的方向,瞄了幾眼覺得古怪,怎麼遊戲畫面上的殭屍看起來不太一樣,本來是香港恐怖片風格的殭屍全變成了Genm殭屍玩家的外型,讓他看得傻眼。角色陣亡的貴利矢也回頭看了一眼飛彩,聳聳肩,給他一個無奈的鬼臉。
單打獨鬥的永夢還是一臉波瀾不驚,好幾次危機一髮,讓觀戰的飛彩及貴利矢忍不住捏把冷汗,但他就是有辦法閃躲過去,真不愧是天才玩家M,飛彩想著,但想想又覺得不對,M有這麼冷靜嗎?飛彩印象中的M更玩世不恭一些,是很享受遊戲的,現在在機台前殺著殭屍的永夢卻讓人感受不出那份享受的餘裕。
蓄力條積存到頂,永夢抓準時機放出絕招,掃平了最後一波出現的殭屍敵人後,遊戲畫面也順利出現恭喜通關的字樣。永夢呼出一口氣,結束遊戲,讓機台的畫面回到黎斗的牢房。黎斗還是窩在畫面角落,背對眾人,十指批哩啪啦敲著鍵盤,不知道在忙什麼。
「黎斗先生。」
永夢叫了他一聲,但黎斗沒理他。飛彩的角度只看得到永夢的背影,合該是不知道永夢現在的表情的,但他卻覺得能想像出現在永夢的表情有多麽可怕。大概又是那張藏狐臉。
貴利矢默默移動位子,連人帶椅遠離永夢以及DOREMIFA BEAT機台,湊到飛彩身邊,小聲開口。
「大醫生,我勸你先去別的地方避難一下……」
「唷吼——Poppy回來了!」
貴利矢的話被打斷,CR門一開,從衛生省開會回來的Poppy Pipopapo外表還是穿著西裝、掛著眼鏡的仮野明日那,因為長時間會議的疲憊而恢復了Poppy Pipopapo的性格。明明大家都在,卻不像平常一般聽見歡迎回來等招呼,Poppy Pipopapo眨眨眼,很快便鎖定了重點人物。
「永夢—--怎麼啦?發生什麼事了?」
轉個圈、跳兩下,Poppy Pipopapo換回華麗的遊戲角色衣裝,輕快地劃破沉重氣氛來到永夢身邊。
「啊,Poppy,歡迎回來。」
「黎斗怎麼跑到邊邊去了?」Poppy歪頭,不解地看著機台畫面。
「小星社長拜託我和貴利矢先生測試可以搭載疫苗的遊戲,但黎斗先生一直妨礙我們,還偷偷竄改遊戲程式。」
「喂,永夢,別拖我下水。」貴利矢出聲。
「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呢黎斗?」Poppy Pipopapo氣鼓鼓地鼓起臉頰,質問起背對眾人的黎斗。
「對啊,為什麼要這樣做呢黎斗先生?」永夢兩手「碰」地一聲打在機台上,但黎斗仍無動於衷。
「黎斗!不回答的話沒收你的筆電唷!」
聽見Poppy Pipopapo下的最後通牒,黎斗肩膀一動,停下打字的手。
「……問寶生永夢不就知道了,何必問我?」
「永夢?」Poppy Pipopapo一臉茫然,看向一旁的永夢,這才發現永夢臭著一張臉,顯然心情不太好:「怎麼啦?到底發生什麼事?」
「他們兩個吵架了啦。」貴利矢用一句話解釋了來龍去脈。
「啥?又吵架?」原來如此,飛彩覺得自己總算進入狀況。
「Poppy,我需要和黎斗先生好好談一談。」永夢對著Poppy Pipopapo說道,但視線還是釘在黎斗的背影上。
「等等,我出門開會前你們還好好的啊?黎斗你不是還說你做了新遊戲要給永夢玩……」
「我刪掉了,誰要做遊戲給這傢伙玩。」
「黎斗先生!你居然刪掉做好的遊戲?」
「我做的我最大,你管不了我要留著還是刪掉。反正你也不差我的東西可以玩不是嗎。」
永夢瞇起眼。
「好。既然黎斗先生是這樣想的那就這樣吧。」
說完,永夢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CR,貴利矢一個驚呼,趕緊跳起來追了上去。CR剩下飛彩和Poppy Pipopapo面面相覷,以及一聲也沒吭的黎斗。
※
連鎖居酒屋是個好地方,餐點豐富、價格透明、總而言之就是比老招牌但連定價都亂七八糟的店方便安全多了,非常適合下班後三五同事一起來喝一杯放鬆一下。雖然貴利矢不確定他和永夢算不算下班了沒,醫院其實沒個明確的出勤時間。
永夢豪快地乾掉一杯啤酒,擦擦嘴,「咚」地一聲重重把杯子往桌上一放,讓貴利矢打從心底覺得店家沒真的用玻璃杯太明智了。
「永夢,別喝太多啊,喝醉就麻煩了。」貴利矢好意提醒。
「我才沒那麼容易喝醉……」
「你知道說這種話的都是第一個倒的嗎?」
永夢拿起烤雞肉串,洩憤似的咬下一口,整個人顯得委屈。
「黎斗先生太過分了。」
「是、是。」
「明明就是他先開始的,說什麼染病後Game over的人就可以像他或是貴利矢先生一樣獲得永生、不老不死,幹嘛浪費時間做什麼Bugster疫苗,最好大家都感染病毒……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嗯,是很過分。」
「而且還故意在聽到小星先生的量產計畫時潑冷水,有必要這樣嗎?」
「是沒什麼必要,不過檀黎斗這人就是一直在做些沒必要的事。」還增加所有人的工作量。
「黎斗先生老是這樣,明明知道我不喜歡他那樣說還依然故我甚至變本加厲……我到底哪裡惹到他讓他這樣針對我?」
「你從八歲開始就一直被他針對還沒習慣嗎?」
「只有他可以惹我不高興,我就不行嗎?不過就是在他面前玩別人做的遊戲嘛!他氣什麼!還把新寫的遊戲刪掉了!」
「欸?一開始不就是要讓他也不爽一下嗎?」
「但是他刪掉了新遊戲!我還沒玩過的新遊戲!他怎麼可以刪掉!有必要這樣嗎不過就是玩別人做的遊戲嘛!」
「永夢你先冷靜,你快把筷子捏斷了。」
「……我明明知道黎斗先生最不喜歡我玩其他人做的遊戲的,我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
「呃,所以不就說了原本就是要讓他不爽他才會知道你有多不爽嗎……」
「再一杯……」
「好、好。」
貴利矢嘆氣,揮手叫來服務生加點了兩杯啤酒。點完後他的手機也響了,是來自飛彩的簡訊,問他和永夢在哪兒。
看完簡訊全文,貴利矢挑挑眉,順手回覆了店家名稱。
「大醫生等下會過來喔。」
「是喔……飛彩醫生過來幹嘛……」永夢咬著下酒菜,有氣無力。
「來關心你吧。」
「喔……」
啤酒送來了,這次永夢沒再一口灌完,喝了一口就把啤酒杯擺到一邊,繼續了無生趣地啃著梅水晶,整個人看起來像是連續一週出勤後靈魂都被抽乾的樣子。看來冤親債主真的比工作更耗費心神,貴利矢想著。
居酒屋離醫院不遠,飛彩很快就到了,他脫下白袍換回自己的西裝外套,筆挺的上班族形象和夜晚的居酒屋十分相襯。服務生領他到永夢和貴利矢桌旁,永夢看見他,趕緊挪動屁股讓位。
飛彩揮揮手,示意永夢不用移動。
「我不吃,幫Poppy Pipopapo帶個東西來給你而已。」
「什麼東西?」永夢一愣。
飛彩打開公事包,手探進去,摸出一台平板,解除休眠模式後交給永夢。永夢臉色鐵青,在看見飛彩拿出平板的瞬間他就知道那是什麼了,酒也瞬間醒了大半。
那平板他絕對不會認錯,黎斗被衛生省逮捕後,一直囚禁於CR的電子牢中,但衛生省為了方便CR動用他的能力處理Bugster病毒問題,於是給了Poppy Pipopapo權限,讓她能在需要的時候將檀黎斗轉移到Bugvisior或是平板之中,以方便將黎斗帶至現場。他不需要確認飛彩遞過來的平板螢幕上顯示什麼,也知道那絕對是檀黎斗。
見永夢不接下平板,飛彩也沒動怒,只是平靜地移開永夢桌上的盤子與酒杯,並放下平板。
「Poppy Pipopapo已經跟檀黎斗問完事情經過了。」飛彩說道:「她說檀黎斗就交給你,你們不和好,就別想進CR。」
「那他們可能一輩子不用回去CR啦,大醫生。」
貴利矢看著永夢那副大勢已去的絕望表情,有些感嘆。
「連做個樣子給Poppy Pipopapo看都不會的話的確也不用回來了。」飛彩說得冷淡,大有不想再攪入這灘渾水的意思,轉達完Poppy的話便毫不留戀地離開了。
「大醫生跑得也太快了吧。」我也好想離開啊,貴利矢想著,但又覺得身為煽動永夢在黎斗面前玩小星作遊戲的罪魁禍首也該負點責任。
永夢嘆口氣,覺悟一般,伸手拿起平板。
平板上果然是黎斗的牢房,和幾個小時前一樣,黎斗還是窩在角落,背對著螢幕外的人。這是要怎麼溝通?永夢很苦惱,忘了他們其實一直都沒辦法溝通。
見永夢死命盯著黎斗,快要把平板螢幕都燒出洞來了還是沒個動靜,貴利矢招招手,示意永夢將平板交給他。
「喂—--神啊。」
拿到平板,貴利矢一邊呼喚黎斗、一邊用手指戳著平板螢幕。
「你也鬧夠了吧?Poppy都下通牒了,你就好好跟永夢道個歉吧。」
「我不記得我做了什麼需要道歉的事。」黎斗動了動肩膀,被貴利矢戳著很煩而想擺脫他但未果。
「你該道歉的事可多了!」
「喔?你也想要我道歉嗎?明明以Bugster復活後有多方便你也體會到了。」
「我說你啊,會這樣講你根本就明白一般人完全不覺得這算復活吧。」貴利矢覺得無奈:「我就算了,反正要到你的道歉你也不是真心的,但你好歹對永夢和顏悅色一點啊。」
「算了啦,貴利矢先生,可能我們一直要求黎斗先生做這做那的,他也很委屈吧。」永夢說道,語氣已是心死一般毫無起伏。
「嗯?會嗎?我看他做得挺開心的啊?」
「少自以為是了寶生永夢,神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何來委屈。」
「不是嗎?你不是希望Bugster病毒乾脆大流行,大家都染病都消失變Bugster算了?我們還要你協助解決了好多次小規模感染,你一定做得很不甘願。」
「永夢。」
「……抱歉。」
貴利矢出聲提醒永夢太過無理取鬧的發言。永夢縮了縮肩膀,對貴利矢道歉,但仍然不肯直視黎斗。
來回看著僵持不下的兩個人,貴利矢也覺得無奈。
「神如果這麼不能接受Bugster疫苗,當初何必做完Gamedeus那支疫苗卡帶呢?」看見永夢疑惑的表情,貴利矢解釋:「我用這傢伙養出了Gamedeus抗體,但疫苗卡帶是他完成的。」
「我開心。」
「真是任性的神啊。你就當作散佈神的恩惠,繼續幫大家做完疫苗不好嗎?」
「沒有那個必要。」
永夢一股氣上來,覺得再也坐不住:「貴利矢先生,算了……」
「照我的計劃,編年史完成後本來就沒有必要刻意散佈病毒培養Bugster了,Bugster的數據早就齊全,現在的課題是重建Game over玩家的數據讓他們復活。所以我才說疫苗根本無所謂。」
「但エイト可是差點死了啊!」永夢站起身,激動大吼。
「他就算沒感染Bugster病毒也很危險不是嗎?就像我的母親一樣。死亡對某些人來說,是近在眼前的事。」
一陣沉默。
永夢就這麼站著,維持著盛怒中特別冷峻的表情,連貴利矢都忍不住正襟危坐。天啊,誰知道你媽當年是什麼情況?而且到底有哪個兒子知道母親快死了還給母親種病毒的?貴利矢在心裡怨著黎斗嘟囔。
「黎斗先生。」
兩人僵持不下,久到隔壁桌客人開始竊竊私語、店員開始探頭注意,永夢總算是鬆口了。他深呼吸、坐下、喚了聲黎斗的名,然後捧起平板。
「不是這樣的,以Bugster的樣子繼續存在不能算是痊癒了。」永夢對著平板裡黎斗的背影說道:「可是黎斗先生確實覺得Bugster化是某種救贖與延續生命的方法吧。你這麼溫柔,我該怎麼辦呢?」
「你在開玩笑嗎?」聽見永夢的話,黎斗總算回頭了,卻是用不可置信的眼神上下打量著永夢。
另一邊的貴利矢也目瞪口呆:「這傢伙哪裡溫柔了?」
「治好黎斗先生之前我是不會放棄的。」永夢宣言。
「我很好,沒什麼要治的。」黎斗不領情。
「說得太好了,永夢,先治治他的腦袋。」貴利矢煽風點火。
「治好黎斗先生,讓你不是以Bugster的身份受囚,而是以人類的身份贖罪。」
「喔,你做得到的話就儘管試試。」黎斗一臉不在乎,但他終究是面對了永夢直白的視線,不再視而不見背對著對方了。
永夢笑了起來,伸手戳戳黎斗的頭。
「寶生永夢你做什麼?!」黎斗嚇得往一旁躲去。
「欸?和好了嗎?你們和好了嗎?」
太超展開,貴利矢一臉茫然追問,永夢給了他一個笑臉,完全拋開了幾分鐘前陰鬱沉重的情緒。
「不過黎斗先生刪掉了做給我的遊戲我還是很生氣。請重寫兩部新遊戲補償我。」
「看我心情。」
「好—--我送黎斗先生回去CR吧!」
「欸?要回去了嗎?沒吃完的怎麼辦?」貴利矢看著滿桌菜,兩人只吃到一半,連啤酒都沒喝完。
「打包回去吧,分Poppy吃,我叫帕拉德也一起來。」永夢提議。
「寶生永夢我警告你不准在CR開趴—--!」黎斗抗議,但他在平板裡,抗議再大聲也毫無效果。
「吃個宵夜而已嘛有什麼關係。」
「要我問問花家醫生要不要過來嗎?」貴利矢拿出手機。
「好啊好啊,他可以帶妮可一起過來,帕拉德就有玩伴了。」
「寶生永夢—--!!!!!」
fin.